沈佑铭跟着老周往仓库走，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噔噔的响。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玉坠，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上爬，刚才在病房里那阵灼烫像是场幻觉。
“石井被捆在铁椅子上，我让人在他跟前摆了盆冰水。”
老周的声音有点发紧，眼镜片上沾着灰，“这孙子嘴硬得很，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除了哼唧没说过一句正经话。”
沈佑铭扯了扯衣领，消毒水的味道总算淡了些，换成了仓库里特有的霉味。
“他胳膊上的青点怎么样了？”
“扩散得慢了，但没完全消。”
老周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口袋里掏来掏去，“昨天我路过的时候瞅了一眼，跟贺猛之前那模样差不多，就是颜色浅点。”
仓库的铁门挂着把大锁，沈佑铭伸手接过老周递来的钥匙，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楚。
他拧开锁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还有人用东洋语在骂骂咧咧。
“石井，我来了。”沈佑铭推开门，刺眼的阳光从气窗照进来，正好落在石井那张布满胡茬的脸上。
这家伙穿着件皱巴巴的白大褂，手腕和脚踝都缠着铁链，铁链另一头焊在铁椅子腿上。
石井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沈佑铭身上扫了一圈，突然笑起来，笑声跟破锣似的。
“沈先生，你的人没跟来？那个叫安娜的姑娘，她的血可是好东西啊。”
沈佑铭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胳膊上的青点，果然像老周说的，浅了不少，但边缘还在慢慢往外扩。
“你说，母体到底是什么东西？”
“母体？”石井歪了歪头，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你们中国人管它叫什么？太岁？还是活玉？其实啊，它就是……”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像要把肺都吐出来，“它就是能让我们长生的宝贝。”
老周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少在这儿装神弄鬼，昨天给你打了针镇静剂，现在又有力气胡扯了？”
石井缓过劲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没胡扯。当年我跟汉斯在长白山找到它的时候，它还只是块拳头大的肉团。
可它会动，会长大，还能……还能钻进人身体里。”
他突然压低声音，“沈先生，你见过它动的样子吧？像条没骨头的蛇，滑溜溜的。”
沈佑铭没说话，他想起李秀莲后背上那个游动的印记，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
“汉斯那蠢货，非要研究什么共生。”石井啐了口唾沫，“他说母体需要宿主，宿主也能从母体那儿得到好处。
狗屁！那东西就是寄生虫，会慢慢吃掉人的脑子，让你变成只认命令的傀儡。”
老周突然插话：“那你为什么还要研究它？”
“为了帝国！”石井的声音突然拔高，铁链被他拽得哗啦响，“只要能让士兵变得刀枪不入，只要能让士兵起死回生，那大东亚……”他的话卡在喉咙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冷汗。
沈佑铭注意到他胳膊上的青点在快速变深，像被墨汁染过似的。
“你也控制不住它，对不对？”
石井咬着牙没吭声，手指死死抠着铁椅子的扶手，指节都泛白了。
“李秀莲说，母体怕高温。”沈佑铭蹲下身，视线跟石井平齐，“她还说，完整的玉坠能净化母体。这些都是汉斯笔记里写的？”
石井的肩膀抖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汉斯那家伙，把什么都记在本子上。
他早就发现不对劲了，说母体在找合适的宿主，找到之后就会……”
他突然停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就会怎么样？”沈佑铭追问。
“就会让所有宿主聚到一起，然后……然后母体就会选出最适合的宿主，把最适合的那个身体，与自己合在融合在一起，变成真正的形态。”
石井的声音发飘，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汉斯说，那时候它能长到好几米长，见什么吃什么。”
老周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它还能再变大？”
“不止变大。”石井突然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它还能分裂，一小块碎片就能变成新的母体。
东洋军早就开始培养了，就在……”他突然闭紧嘴，任凭老周怎么问都不再开口。
沈佑铭站起身，走到仓库角落的铁架旁。
仓库里面只有几个木箱。
“用来培养母体碎片的营养液，如果调配好了。”石井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里面加了人的血清，越新鲜效果越好。”
沈佑铭把瓶子放回箱子里，金属碰撞声让石井缩了缩脖子。“东洋军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想要把母体用到战场上？”
“不止战场。”石井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透着疯狂，“大东洋帝国要统治整个亚洲，有了母体，那些反抗者根本不堪一击。
想想看，刀砍不死，枪打不伤，还能传染……”
“所以你们就抓无辜的人做实验？”沈佑铭的声音沉下来，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枪。
石井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音：“他们是自愿的！是为了帝国的荣耀！”
他的脸涨得通红，胳膊上的青点已经蔓延到了手背，“就像李秀莲的叔公，他当年也是自愿合作的，是他把玉坠的秘密告诉我们的！”
“你胡说！”老周气得发抖，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李老先生是有名的爱国医生，怎么可能跟你们合作？”
“爱国？”石井嗤笑一声，“他女儿得了怪病，只有母体的碎片能救她。
我们给他提供了碎片，他帮我们研究玉坠，公平交易而已。”他看着沈佑铭，眼神里带着挑衅，“沈先生，你不也是为了安娜，才对玉坠这么上心吗？人啊，都是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沈佑铭没接话，走到仓库门口掏出烟盒，刚想抽出一根，就听见身后传来铁链断裂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看见石井挣脱了手腕上的铁链，正用那双泛着青黑色的手抓向老周的脖子。
“小心！”沈佑铭扑过去把老周推开，自己的胳膊却被石井死死抓住。
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石井手背上的青点正在往他胳膊上爬。
“抓住你了……”石井的脸扭曲着，眼睛里布满血丝，“母体需要新的宿主，你比贺猛那家伙强多了……”
沈佑铭抬手一拳打在石井的脸上，骨头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石井闷哼一声，抓着他胳膊的手松了松，沈佑铭趁机挣脱开，反手将他按在铁椅子上。
“你胳膊！”老周惊呼一声，指着沈佑铭的胳膊。
沈佑铭低头看去，一道青黑色的印记正从刚才被抓住的地方往外扩散，速度比贺猛和石井的都快。
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玉坠，紧紧攥在手心。
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青黑色的印记像是被烫到似的，突然停下了扩散的脚步。
石井看着他手里的玉坠，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看来它真的怕这个。”沈佑铭松了口气，将玉坠重新收好，“老周，再找几条铁链来，把他捆结实点。”
老周应声跑了出去，仓库里只剩下沈佑铭和石井。
石井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沈佑铭踢了踢他脚下的铁链：“刚才关东洋军在培养母体，具体在什么地方？”
石井没抬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你们也找不到。那个地方在地下，入口藏在……”他突然抬起头，嘴角挂着诡异的笑，“藏在你们天天都能看见的地方。”
沈佑铭皱了皱眉，刚想追问，就听见仓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周跑了进来，脸色发白：“不好了，贺猛刚才打电话来，说安娜突然晕倒了，现在正在抢救！”
沈佑铭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就往外跑。石井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她撑不了多久的！玉坠合并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被母体盯上了！”
沈佑铭心想，反正你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了，干脆把你处理掉，省的夜长梦多。
他回头对老周说，帮我找一块黑色的布，把他的眼睛仔细的包裹好，不要轻易的光。
石井听到沈佑铭说的话，神情的慌张说，“你要蒙我眼睛做什么？我还知道很多秘密。不要杀我！”
老周拿出找到的黑布，把石井的眼睛牢牢的绑好，一点都不透光。
老周拿好后跟沈佑铭说，“你想怎么做？”
沈佑铭掏出了腰间的短刀，缓缓的走到了石井的身边。
他一边围着石井走，一边用刀在他身上轻轻的划过。
石井在眼睛被蒙住的情况下，身上的触感无形中加强了不少，他只觉得有一个金属片在身上不断的移动，接触不同部位的皮肤。
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式各样的拷打刑具，他一边想一边浑身吓得打哆嗦！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内心的恐惧被无限的放大。
沈佑铭走了好几圈，他拿了一个金属铁桶放在了石井座掎的旁边。
他一边绕着事情走，一边缓慢的讲述着他手中的短刀的来历。
这是他猎杀过东洋的人体实验室中，一个军官的配刀，这是他接触过的第1个人体实验室的管理者，应该也是石井的手下，那位乌鸦少佐，他给沈佑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位乌鸦少佐曾经亲自做过很多人体实验，他说他最喜欢在忍一时清醒的情况下将人的皮肤慢慢的剥下来。
沈佑铭缓缓地蹲在了石井的身旁，看着慌乱不堪不断挣扎的石井，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东洋人喜欢收集活人的皮肤。本来我也想给你也品尝一下这个过程。但是，安娜他们还在医院里受苦，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说完后他就用他手中的短刀，在什锦的胳膊上，用力的划了几下。
这时石井感觉到手上有一股温热，缓缓的沿着手臂，往地板上落下，落在了金属桶里发出的“滴答”的声音。
石井剧烈的抖动着身体，惶恐不安的大喊大叫，“我还知道很多秘密，不要杀我，快帮我止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椅子旁的铁桶中很有节奏感的响起：“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
石井听到了沈佑铭最后的话语：“石井小次郎，你杀害了我们无数个国人，即使你是很有价值的人！但是，这次逃脱不了死神对你的制裁！希望你下被子做一条中华田园犬，为我们好好的看门，为你犯下的罪行赎罪吧！”
然后石井的耳边就响起了铁门关门的声音，以及铁链上锁的声音。
在黑暗中石井在用力挣扎，胡乱的大喊大叫，但是他的金属椅旁边的铁桶，不断的响起“滴答！滴答！”的声音。
老周和沈佑铭从仓库走出来，老周不解了，对沈佑明说道：“你不是要放他的血吗？为什么让我弄根水管，把水滴在他的手腕上？”
沈佑铭头也不回的说道：“如果只是放血，这样他的死亡一点都不痛苦。
但是假如他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他自我认识中，以为我把他的手腕割破了放血！
在他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他的自我意识会让他充满恐惧中，慢慢的死去！这样比真正的放血，要痛苦很多！”
说完后沈佑铭没回头，脚步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他的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会儿是安娜苍白的脸，一会儿是李秀莲后背的印记，还有石井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不管母体到底状况怎么样？
现在他只能是用玉佩的能力，让大家尽量避免母体对自身的侵蚀。
免得自己这些人变成无意识的活尸，一定要想办法解决掉母体的问题。
他摸了摸胳膊上的青点，刚才被玉坠镇住后，现在已经慢慢变淡了，但那种冰凉的触感还留在皮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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