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笼罩着王都西区的“灰巷”。
这条狭窄曲折的街巷从不见阳光,连雨水落下时都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扭曲,顺着墙壁滑入地底暗渠。
巷子尽头,一盏昏黄灯笼悬在木门前,上书两个褪色小字——“茶庐”。
门扉轻启,风铃不响。
莱恩·凯尔走了进来,斗篷微扬,靴底未带半点湿泥。
他目光扫过角落那张熟悉的桌子,茶博士莫林正低头煮水,铜壶嘶鸣如蛇语。
“茶凉了?”莱恩坐下,声音很轻。
莫林没抬头:“茶可以续,人呢?”
一句话,像刀锋划开平静水面。
自七日前,前任书记官陈尸于影帷议会外围档案室,胸口别着一枚银质书签——那是他女儿莉亚亲手所制的生日礼物。
而今,她就坐在对面,眼底烧着火,手里攥着一张残破的契约副本。
“他们用记忆做燃料。”莉亚的声音颤抖,“我父亲……不是自杀。他是被‘抽干’的。他们拿走了他三十年的记忆,只留下一句:‘愿为真理守默’。”
贝尔托接过那页纸,指尖轻抚纹路,忽然皱眉:“这是活体契约,还在跳动。你从哪弄来的?”
“藏在他贴身日记夹层里。”莉亚咬牙,“他说……‘若有人能看穿词条,就交给那个人。’”
所有人的视线,悄然落在莱恩身上。
【物品:残缺契约卷轴(活性)】
【词条1:由影帷议会第三律典厅签发,具备自我修复特性】
【词条2:绑定对象:已故书记官艾德温·维斯特】
【词条3:核心条款:以记忆换取情报准入权限(等级3)】
【隐藏词条★:契约中嵌套“反溯诅咒”——任何试图解析者将触发精神侵蚀,持续时间:∞】
【新增词条???
:检测到高维规则共鸣……系统升级中——“预判模块”解锁】
眼前浮现出的词条层层展开,最后一条令莱恩瞳孔微缩。
他的系统……第一次主动预警。
这不是普通的契约,而是陷阱。
是诱饵。
是影帷议会用来清除异己的“清道夫程序”。
但也是突破口。
“你们知道影帷议会怎么维持统治吗?”莫林终于开口,将一杯新茶推到莱恩面前,“不是靠力量,也不是靠权谋。他们靠的是‘遗忘’。”
他抬起手,轻轻一抹额角,一段记忆凭空浮现于空中——年轻的自己跪在黑殿之中,耳边响起低语:
“献上你最珍贵的记忆,换取知晓真相的权利。此誓即契,永不可违。”
“那是我妹妹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莫林嗓音沙哑,“现在……我想不起来了。”
全场寂静。
原来如此。
影帷议会并非单纯的情报组织,它是建立在记忆剥削体系之上的影子政权。
每一个成员晋升,都要献祭一段真实人生;每一次获取核心情报,都需支付“誓言货币”;而那些背叛者,则会被彻底抹除存在痕迹——不只是死亡,是被世界遗忘。
他们不是人在掌控秘密,而是秘密在吞噬人。
“但我能看到词条。”莱恩缓缓起身,凝视手中茶杯,“我能看见契约的裂缝。”
他将手指按在契约之上,低声念出一段逆转语法——那是他从“炼金术师的意外爆炸”案中破解出的古咒残篇,结合系统解析出的“反契约逻辑”,首次尝试重构规则本身。
刹那间,空气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符文,如同蛛网崩裂。
【警告:正在触碰禁忌层级4——“誓约重构”】
【系统响应:启用“可能性预判”——未来分支A-7显示成功概率:12.3%】
【建议:引入第三方见证者,激活“悖论锚点”】
“贝尔托!”莱恩喝道,“打开真相当铺的‘镜匣’!”
机关声响起,一面古老铜镜升起于地面,镜面模糊,映照不出人影——它照的从来不是容貌,而是“是否说谎”。
“我,莱恩·凯尔,”他直视镜面,“在此宣告:此契约无效。因其缔结基于欺骗、胁迫与信息不对等,违背基本正义原则。”
镜面颤动。
一丝裂痕,蔓延而出。
与此同时,莉亚猛然捂住头颅——一段本不该存在的记忆涌入脑海:
父亲在死前写下最后一行字:
“会议将在‘无钟之日’,于‘倒悬回廊’召开。议题:启动‘千魂灯台’,献祭整座王都,唤醒沉眠于地心的‘初语者’。”
消息落地,众人变色。
赛拉菲娜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白袍染霜,眼神复杂。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问,“一旦他们完成仪式,不仅是王国覆灭,连神明都会被篡改……历史本身将被重写。”
莱恩望着她,轻轻吹了口气,杯中茶已冷。
“茶凉了,确实能续。”他低声道,“可有些人死了,记忆还在。只要还有人记得,真相就不会真正熄灭。”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漆黑长街。
“而且……现在,我也能看见他们的‘未来词条’了。”
【新能力解锁:可能性预判(初级)】
可短暂窥见目标在未来48小时内可能触发的关键事件(限三次\/日)
远处钟楼无声,却似有钟鸣回荡。
下一刻,莱恩嘴角微扬。
“告诉我的人,准备行动。”
“我要去参加一场……他们没邀请我的会议。”
章节尾声伏笔提示:
- 莫林袖中藏着一枚与莉亚父亲同款的银书签,背面刻着编号:#001。
- 贝尔托的镜匣深处,映出一道模糊身影——身穿皇家法袍,面容竟与国王有七分相似。
- 系统悄然更新最后一行词条:
【终极隐藏任务激活:找出“第一个献祭者”】
【奖励:重构世界规则权限 x1】夜色如铁,压得灰巷几乎喘不过气。
莱恩伏在茶庐地窖的暗道尽头,呼吸轻如蛛丝。
他身后的机关齿轮缓缓归位,贝尔托特制的“静默共鸣器”正抵消着空气中残留的魔法波动。
这玩意儿是用三枚失语妖的喉骨与一面碎镜熔炼而成,能骗过影帷议会设下的“识谎结界”——但只能维持七分钟。
七分钟,足够他看清真相,也足够他送命。
石缝前方,是一片下沉式的环形议政厅。
十二名黑袍议员静坐于石桌之后,面容隐在兜帽阴影中,唯有指尖不时浮现的银色符文,标示着他们体内流淌的古老血脉。
而在圆桌中央,一颗由无数漆黑石牌拼成的球体缓缓旋转,每一块石牌都刻着一个名字——有些已经黯淡,有些仍在渗出微弱的光点,像是垂死星辰。
那些光,是正在被收割的记忆与灵魂。
维兰妮娅立于高台之上,苍白的手掌抚过一卷血色卷轴。
那卷轴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契约纹路,宛如血管跳动。
【物品:初代誓约原典】
【状态:绑定埃律西昂七大家族血脉】
【功能:强制激活所有附属契约(包括已失效者)】
【警告:检测到目标持有者具备“规则级权限”,系统无法完全解析】
莱恩瞳孔骤缩。
这就是影帷议会真正的底牌——不是控制现在,而是重启过去。
一旦这卷轴彻底展开,所有曾签署过任何一级情报契约的人,无论生死、无论背叛或忠诚,都将被强行唤醒,成为仪式的燃料。
而七大家族……正是王国权力的核心支柱。
“当第七颗心跳动,旧神将睁眼。”维兰妮娅的声音如同从地底传来,每一个音节都在空气中凝结成霜。
就在这瞬间,莱恩注意到那黑色球体内部,有一块石牌格外明亮——编号#001,姓名模糊,但边缘燃烧着一抹熟悉的银光,像极了莫林额角偶尔闪过的记忆残痕。
他还来不及细想,系统突然震动:
【检测到高频契约波动残留】
【生成“反向追踪协议”——可沿血脉共鸣定位施术者关联节点】
【警告:该协议具双向暴露风险】
他知道不能再留。
转身撤离时,脚步未稳,远处巷口却传来一声闷响。
是他最不愿听见的声音——人体倒地的钝响。
“莉亚!”莱恩疾冲而出,斗篷撕裂夜风。
暗巷深处,少女蜷倒在血泊中,胸口起伏微弱。
她一只手深深插进怀中,另一只手紧攥半片焦黑纸屑,指节发白。
双眼空洞,血泪蜿蜒而下——被人活生生剜去。
莱恩跪地扶起她,喉咙像是被铁钳夹住。
“撑住……药就在……”话未说完,莉亚忽然剧烈抽搐,嘴唇开合,吐出最后几个字:“冰……棺……”
然后,彻底安静。
那半片纸上,仅存两个烧灼痕迹般的字迹——冰棺。
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
这不是线索,是挑衅。
是对方故意留下的烙印。
就在他怒火焚心之际,掌心忽然传来刺痛——一道血痕自虎口裂开,竟是方才触碰契约时留下的伤口。
此刻,那血竟泛起诡异的猩红微光,与记忆中血色卷轴的脉动频率完全一致。
贝尔托从阴影走出,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它‘闻’到你了。你已不再是观察者,而是契约的一部分。”
话音落下,远处钟楼突兀响起——
咚、咚、咚……十三声。
本该止于十二的钟鸣,多出了一声。
时间乱了。
就在此刻,屋檐之上,一抹苍老身影悄然伫立。
茶博士莫林披着旧袍,手中握着一只空瓷杯。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抛。
茶杯坠落,碎裂于青石板上。
碎片散开的形状,竟如一幅地图——箭头所指,直指北方雪原深处。
莱恩低头看着那一地残片,眼中风暴翻涌。
系统悄然刷新最后一行词条:
【反向追踪协议锁定初始坐标:北纬47°,极寒禁区】
【目标区域识别中……匹配成功】
【地点:圣骸修道院(古代监察团遗址)】
【备注:第七培育点·待激活】
他缓缓站起身,将那半片写着“冰棺”的纸轻轻放进怀中,目光投向北方无尽黑暗。
茶凉了,可以续。
可有些人死了,必须有人替她走完剩下的路。
而这一次,他要踏进他们的梦里,亲手掐灭那颗即将跳动的第七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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