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码头,寒雾如纱,笼罩着废弃仓库斑驳的石墙。
铁链悬垂,锈迹斑斑,在风中发出细微的叮当声,仿佛某种古老机制仍在低语运转。
贝尔托蹲在阵法中央,双手稳定地将一块漆黑如墨、边缘裂开蛛网般纹路的晶体——诺克斯残核——轻轻置于共鸣阵的中心凹槽。
那晶体表面忽明忽暗,像是残存着一个濒临熄灭的灵魂在挣扎呼吸。
“准备好了。”他低声说,声音沙哑而冷静,像是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火药桶裹上了绒布。
莱恩站在阵外,双目微闭,体内【万物词条系统】如潮水般涌动。
昨夜断钟塔下的觉醒仍未平息,他的意识深处仍回荡着六个“自己”的呐喊。
那些声音不是幻觉,而是被抹去的历史残响——他们是失败者,也是先驱者,是命运闭环中被悄然删除的“异常”。
“开始吧。”莱恩睁开眼,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幽蓝。
贝尔托指尖蘸取一瓶泛着银灰色光泽的墨水——悖论墨水,传说由说谎者的梦境蒸馏而成,能撕裂因果逻辑的表层。
他沿着阵纹缓缓书写,每一笔落下,空气都微微扭曲,仿佛现实正在被强行撬开一道缝隙。
嗡——
一声低沉的震颤自地底升起。
诺克斯残核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影冲天而起,如同投影般在空中展开一幅诡谲图景:
十座高塔,虚幻缥缈,环绕着世界的轴心旋转不休。
每座塔内,皆有一人被困于永恒的瞬间——
一名炼金术师在爆炸前一秒猛然回头,脸上写满惊恐,然后画面重置;
财政大臣倒在血泊中,刺客的身影刚浮现,时间倒流,他又坐回书房;
剧院舞台上,演员谢幕时脖颈突然喷血,掌声未落,一切归零……
循环往复,无始无终。
莱恩的目光死死锁定其中一座塔——最高、最孤绝的那座,通体由青铜与黑曜石构筑,塔顶悬挂一口残破巨钟,指针停滞在午夜零时。
【存在标识:守则者居所】【当前持有者:未知】——系统词条无声浮现,字字如钉,刺入脑海。
“原来如此……”莱恩喃喃,“他们不是守护者,是囚徒。”
就在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赛拉菲娜·德·奥古斯都缓步走入仓库,披着一袭深紫色王室斗篷,手中捧着一本封面焦黑、边角卷曲的古籍。
她眼神沉重,像是背负了整个王国的黄昏。
“这是《初代纪事》。”她说,“王室禁书,三百年前的事,从未对外公开。”
她翻开残页,轻声念道:“当邪神之影笼罩大地,十位英雄立誓以己身为锁,将命运编织成环。他们自愿放弃自由意志,化为‘规则’本身,换取王国存续。”
莱恩心头一震。
“所以……他们没死?”
“他们被‘写进去了’。”赛拉菲娜抬眸,目光锐利如刀,“成为维持世界稳定的齿轮。每一次轮回,都是他们在重复自己的终章——用死亡锚定秩序。”
莱恩沉默片刻,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结晶——那是他在埃利昂冥想池深处带回的“记忆结晶”,据说是上一任反抗者最后残留的精神碎片。
他将其放入共鸣阵,紧贴诺克斯残核。
刹那间,能量交汇,光影剧烈扭曲!
原本的十座高塔影像猛地崩裂,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全新的轮廓——第十一座塔,悬浮于所有塔之外,位置偏移,仿佛本不该存在。
塔门大开,内部空无一人。
唯有地面刻着一行血色文字,触目惊心:
“等待篡改者。”
空气凝固。
贝尔托缓缓站起身,”
“不。”莱恩摇头,声音低沉却坚定,“他们只是害怕有人真正看清这一切。”
他转身看向角落阴影中的格雷——那位双手被铅封、终生不得再触碰任何器械的遗忘工匠。
他不会说话,只能用脚趾在地上划动。
此刻,格雷缓缓走至阵边,脱下靴子,赤足踩在潮湿的地面上,用脚趾一笔一划,拼出一段早已失传的符文。
莱恩俯身细看,心头剧震。
那是上古通用语,意为:
“欲破书写者,先知其所惧。”
他闭上双眼,启动【叠影辨识】——系统最高阶能力之一,可追溯物品残留的情绪印记,窥见过去片段。
意识沉入残片记忆,画面浮现:
年轻的科尔文——如今的守则者首领,跪在一座石碑前,面前站着一名女子,身穿星辰长袍,眼神清澈却充满质疑。
“你真的相信这套剧本能带来和平?”她问。
科尔文沉默良久,终于伸手,将她推入身后那口深不见底的钟塔深渊。
风雪呼啸中,他低声念诵:
“为了秩序,牺牲必须真实。”
画面戛然而止。
莱恩猛然睁眼,额头冷汗涔涔。
【隐藏信息:首位女性守则者,因质疑剧本被清除】——系统词条浮现,带着一丝罕见的悲悯色彩。
原来,最初的背叛,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内部的清洗。
他们不需要异议者,哪怕那人也曾是英雄。
雾气渐散,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
莱恩站在仓库门口,望着远处城墙上的晨光剪影,心中已有决断。
这场游戏,从来就不是谁接替谁的位置。
而是——谁有资格,亲手撕掉这本写满宿命的剧本。
而在城市另一端,广场石墙上,索伦佝偻的身影再次出现。
他抬起枯瘦的手,用炭笔写下今日的第一句话:
“如果明天已定,今天为何要醒?”翌日清晨,王都的雾还未散尽,石板街道上已响起零星的脚步声。
索伦佝偻的身影再度出现在广场东墙下,枯瘦如柴的手指攥着半截炭笔,在斑驳的墙面上缓缓书写。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仿佛不是写在墙上,而是刻进世界的肌理。
“如果明天已定,今天为何要醒?”
墨黑的字迹刚落,整条街的风忽然静止。
行人顿步,马车停轮,连屋檐滴落的晨露都悬于半空——时间未停,但现实却像被谁轻轻按下了暂停键。
一道身影从巷口走来,披着深灰斗篷,脚步无声,唯有眼中流转着幽蓝微光。
莱恩站在索伦身后三步远,凝视那行字良久,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支炭笔——通体漆黑,笔身缠绕着细密裂纹,隐约有幽光渗出,正是浸泡过诺克斯残核粉末的悖论之笔。
他将笔轻轻放入老人颤抖的手中。
“写下去。”莱恩低语,声音轻得只有他们两人听见,“写下你真正想写的。”
索伦的手指猛然一颤,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莱恩,瞳孔深处竟闪过一丝不属于凡人的清明。
他低头,重新落笔。
就在“醒”字最后一划完成的刹那——
没有巨响,却有一种从存在层面撕裂的震爆。
整面石墙剧烈扭曲,那“醒”字如活物般炸开,化作千万只漆黑飞蛾,振翅四散,掠过之处,空气泛起涟漪般的波纹,仿佛现实正被某种高维力量重新编辑。
同一时刻,城南贫民窟一间低矮茅屋内。
一名本应在昨夜子时病逝的老妇猛地坐起,双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
她枯槁的手死死抓着破旧的被褥,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惊呼:
“我记得……我本来不该活过今晚!”
她的记忆回来了——关于药剂师偷偷换掉延命药水的记忆,关于守夜人提前记录死亡名单的记忆,关于命运如何精准地掐断她最后一口气的记忆。
此刻,全都回来了。
而莱恩脑海深处,系统提示悄然浮现:
【成功干扰预设死亡节点】
【现实稳定性-3%】
【词条更新:你已触碰“剧本边缘”】
他闭了闭眼,感受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不再是被动窥视真相,而是主动否定虚假的秩序。
那种感觉,就像盲人第一次睁开眼,看见的不是光,而是规则的裂缝。
当夜,乌云压顶,星月无踪。
莱恩立于王宫外墙最高处的尖塔顶端,斗篷猎猎,如同一面不屈的战旗。
脚下是沉睡的王都,头顶是沉默的苍穹。
他掌心缓缓凝聚出一道金色光带,形如锁链断裂后的残端,却又蕴含着焚尽宿命的意志。
那是他以自身意志凝成的【否定】之力——非魔法,非神术,而是对“既定”二字最纯粹的反叛。
他遥望北方雪岭,目光穿透百里风雪,锁定山谷深处那座隐秘石碑——十名守则者的姓名铭刻其上,千年来无人敢动。
“从今往后,”他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在整个世界回荡,“不再有人因‘命中注定’而死。”
光带离体,划破长空,如流星逆飞,撕裂虚空。
百里之外,石碑剧震!
第六个名字——“伊莱亚斯·科尔文”,骤然剥落,化为灰烬,随风而散。
大地震颤,远方钟楼传来一声凄厉钟鸣,宛如亡魂哀嚎,随即戛然而止,归于死寂。
而在莱恩意识最深处,一段温暖的记忆悄然崩解——母亲哼唱摇篮曲的画面,一点点褪色、碎裂,最终湮灭于虚无。
那是他付出的代价。
可他嘴角却扬起一抹冷笑。
“你们删了我的过去,我就毁了你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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