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旧港遗址被一层薄雾笼罩,灰白色的晨霭如纱般缠绕在焦黑的断柱与残垣之间。
昨夜那道渗出铁髓的裂缝,此刻已微微扩张,像是大地无声张开的唇。
贝尔托踩着碎石走来,手中抱着一台铜壳监测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跳动。
他脸色凝重,声音压得极低:“过去六小时,铁髓分泌量增加了三倍……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死死盯着仪器,“它在模仿你的呼吸频率。”
莱恩站在原地,指尖捏着那只银质采集皿,里面仅存的一滴暗红液体正缓缓起伏,如同活物的心跳。
系统词条在他眼前不断刷新:
【物质活性:高度拟生化】
【能量波动:同步率↑97.3%】
【行为模式:寄生性依附倾向】【威胁等级:致命】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不是金属,这是猎手。
脑海中猛然闪过矮人宗师伊芙琳娜临行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每一个试图唤醒泰坦之心的人,最后都变成了它的零件。”当时他以为那是警告仪式失控的风险,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吞噬,从来不是肉体,而是名字、记忆、存在本身。
“它想认我为主?”莱恩冷笑,眼中却无半分温度,“不,它是在……认亲。”
他毫不犹豫将采集皿倒扣入火盆。
火焰腾起,瞬间由橙黄转为深红,宛如熔化的血晶。
诡异的是,火舌翻卷之际,竟传出一阵低语,沙哑而古老,仿佛从地心深处爬出:
“……归来者……第七任守炉人……血脉未断……意志可塑……”
那声音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韵律,像锤击锻台,一下下敲打神魂。
莱恩脑中金纹再度发烫,袖口内侧那个“阿”字隐隐灼烧。
他猛地闭眼,强行压制体内翻涌的共鸣感。
就在这时,马蹄声破雾而来。
赛拉菲娜翻身下马,斗篷沾满露水,手中紧攥一封密信,封蜡已被粗暴撕开。
她快步上前,声音罕见地透出一丝颤抖:“伊芙琳娜失踪了。她在矮人秘所留下这封信,桌上只刻了一句话——”
她将信递出,指尖微颤。
莱恩接过,目光落在那行用战斧刻下的矮人古文上:
“名字一旦被听见,就不再是你的。”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他猛地抬头,望向地下那道仍在渗液的裂痕,心脏如遭重击。
原来如此……所谓“唤醒”,根本不是激活神器,而是让一个人自愿献出真名,成为泰坦之心的新容器。
前六位铸造者皆以自我湮灭为代价封印邪神,而如今,有人要反其道而行之——借“继承”之名,行“献祭”之实。
他冲回临时营地,翻出那卷从教会禁书库盗来的《初代纪事》残卷。
羊皮纸早已泛黄脆裂,但他一眼便找到了那段被刻意涂抹又复原的关键记载:
“泰坦之心非物,乃七位圣匠临终执念聚合而成。唯诵其真名者可引其共鸣,然名即锁链,唤则归附。驾驭者将渐失己志,终成器灵傀儡,永世镇守深渊。”
莱恩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所以昨夜幻象中的灰袍匠人,并非在铸造,而是在交付自己。
那句“以吾之名,铸汝之灵”,不是祝福,是葬礼上的遗言。
而今夜,轮到他了。
夜幕降临,旧港遗址重归死寂。
月光惨白,洒在符文阵中央。
莱恩独自伫立,巡回收印贴于胸口,系统界面沉寂如渊。
他知道,这一夜,必须斩断命运的牵引。
他拔出短刃,在掌心划开一道深痕。
鲜血滴落,正好落在符文阵的核心节点上。
刹那间,大地震颤,裂缝中涌出大量铁髓,如活蛇般向上攀爬,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手掌,掌心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正是昨夜幻象中那位无面匠人!
低沉的吟唱自虚空中响起:
“阿瓦隆·泰拉……归来者……接受馈赠……成为永恒之炉……”
巨手轰然压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仿佛整个山脉都在推动这一击。
莱恩却昂首而立,眼中赤光骤燃!
【否定】词条自识海炸裂而出,化作一道猩红光带,从双目剥离,缠绕手臂,直贯指尖。
那是他无数次看穿谎言、揭破伪装、撕碎阴谋所凝聚的信念之力——
不承认虚假的宿命,不接受强加的身份!
他怒吼出声,声音撕裂长空:
“我不是阿瓦隆·泰拉的继承者!我不是任何人的容器!”
血染长风,红光冲天。
“我是莱恩·凯尔——一个看见真相的人!”
他挥臂向前,赤色词条如剑刺出,直指巨手核心!
“我不承认你对我的命名权!”
轰——!!!
两股力量碰撞,发出金属撕裂般的尖啸,仿佛千万把刀剑同时崩断。
冲击波呈环形爆发,席卷四野,所有残存的地砖尽数炸裂,尘浪冲天而起。
烟尘之中,地面塌陷,露出一座被掩埋已久的青铜碑。
碑面布满苔痕,七个名字深深镌刻其上。
前六个,早已风化模糊,只剩残痕。
而第七个位置……
空着。
爆炸般的冲击波席卷四周,整片遗址的地砖尽数碎裂,尘浪如怒龙腾起,遮天蔽日。
残垣断壁在狂风中崩解,仿佛大地本身也在颤抖退避。
莱恩单膝跪地,手臂仍在震颤,指尖残留着赤红词条撕裂虚空的灼热感。
他喘息粗重,喉咙泛着血腥味,可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是黑暗尽头终于点燃的第一簇火。
那座青铜碑静静矗立于坑洞中央,苔痕斑驳,岁月在其上刻下沉默的伤疤。
七个名字,六道残影,第七个凹槽空着,却边缘微光流转,宛如仍在等待命运落笔。
可现在,没人能替他写下那个名字了。
【现实编辑·初级具现】模块激活倒计时:7日。
系统提示浮现在视野中央,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由无数细密符文编织而成的金色锁链虚影,缓缓旋转,似在酝酿某种足以撬动规则的力量。
莱恩缓缓抬起左手,指尖触碰左眼角——那里,一道细微金纹正悄然成型,形如燃烧的锤影,每一次心跳都让它更清晰一分。
这不是系统的奖赏,而是信念的烙印。
他曾看穿谎言,揭破阴谋,否定宿命……如今,世界开始回应他的“不承认”。
“我不是容器。”他低语,声音沙哑却坚定,“我是执刀者。”
就在这时,雾中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落叶拂过枯枝。
薇拉自晨霭深处走来,黑袍猎猎,手中捧着一块焦边残页,纸面布满炭灼痕迹与潦草字迹。
她目光沉静如深潭,直视莱恩:
“他们一直以为你在追逐真相……”她顿了顿,将残页递出,“可你其实,正在成为新的法则。”
莱恩接过,目光扫过那行颤抖却决绝的墨痕:
“第七守则者,非继任,乃重构。”
他笑了,嘴角扬起一丝近乎锋利的弧度。
原来从他第一次拒绝被命名开始,就已经踏上了这条无人敢走的路——不是继承泰坦之心,而是重塑它存在的意义。
前六位铸造者以自我湮灭封印深渊,而他要做的,是让这股力量再无法吞噬任何人。
风渐起,卷起灰烬,在空中盘旋成环,如同远古铁匠铺中永不熄灭的炉火余烬。
莱恩摊开手掌,最后一滴铁髓静静躺在掌心,暗红如凝固的血。
他五指收拢,轻轻一碾——
“咔。”
细微声响,却似惊雷贯耳。
那一瞬,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悠远的悲鸣,仿佛某种古老意志在哀嚎、退却。
裂缝中的铁髓停止分泌,巨手幻象彻底溃散,连空气都恢复了清明。
“下一个剧本,由我执笔。”他望着东方天际初露的霞光,轻声道,“这次,连名字都我自己写。”
话音落下,朝阳破云而出,第一缕金光洒落在青铜碑空白的第七名之上——没有字迹浮现,可那凹槽边缘的微光,却骤然炽盛了一瞬,随即隐没。
仿佛天地默许。
远处,一只乌鸦掠过废墟,嘶哑鸣叫。莱恩眯眼望去,忽然皱眉——
驿道尽头,天与地交接之处,一道漆黑轮廓缓缓显现。
那是王都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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