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槎核心的绝对黑暗被刺目的血光撕裂。巨大的三角星徽下,代表终极湮灭的倒计时如同死神睁开的独眼,幽蓝的“叁”字已被剑灵残影撕咬得支离破碎,裂痕处燃烧着倔强的“法”字金焰。然而,冰冷的星际逻辑仍在无情推进——
嗡!
第二枚由纯粹毁灭红光构成的星际数字,在三角星徽下方缓缓凝实:
【贰】
血光泼洒,瞬间染红了万里河山!星槎庞大的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内部能量读数疯狂飙升,毁灭性的湮灭风暴在反物质核心中酝酿,即将撕裂时空结构!舰桥内,周幽王枯骨手中的“幽王泣血剑”感应到末日降临,兴奋得嗡嗡震颤,烽火戏诸侯的星图癫狂旋转,仿佛在为这场盛大的陪葬欢呼!
“贰”字血光映在韩非染血的脸上。七窍溢出的淡金色血丝在红光下如同熔金。灵魂深处传来剑灵湮灭前的最后悲鸣,逆鳞剑身滚烫,裂纹中流转的符文黯淡欲熄。他单膝深陷在星槎冰冷的甲板中,身体如同即将崩碎的瓷器。
不能结束于此!
星穹的冰冷秩序要吞噬一切,亡国君的怨毒要拉众生陪葬…那这人间,这黎庶,这方寸之地的法与情,又算什么?!
韩非染血的双眸猛地睁开!瞳孔深处,那点由法理淬炼出的火焰非但未灭,反而在绝境中爆发出焚尽八荒的光芒!他不再仰望那血红的倒计时,而是将滚烫的逆鳞剑锋,狠狠刺向脚下承载着星槎、更承载着万里山河的无形地脉网络!
“天不授法!法自黎庶!”他嘶哑的咆哮穿透星槎的哀鸣,如同最后的战鼓:
“新稷下!百家!苍生!若闻我声——”
“以尔等之愿!铸缚星之链!”
剑锋刺入地脉的刹那,一股无形的、磅礴的意志洪流,以韩非为枢纽,顺着地脉、顺着人心、顺着那微弱却无处不在的“法”之共鸣,轰然爆发!
新郑城头,正在扑打砖石余烬的老农,怀中那份新稷下学宫颁布、确认了他田亩边界的《田契》竹简,突然无风自动,散发出温暖的金光!老农怔怔地看着竹简,浑浊的眼中映出远方天际那吞噬血光的星槎,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猛地将竹简高高举起:“我的地!我的法!护它啊——!”一点微弱的金芒自竹简升起,汇入苍穹!
邯郸街巷,惊魂未定的稚童蜷缩在母亲怀中,口中无意识地呢喃着昨日学堂刚学的《韩律·悯幼篇》:“虐童者…鞭二十…弃市…”童音稚嫩,字字清晰。随着诵读,孩子胸前一块母亲缝制的、绣着“安”字的粗布护符,悄然泛起柔和的金辉,一点金芒飘向天际!
百越自治郡,赤膊的墨家工匠正挥汗如雨,将新颁布的《匠作律》条文一凿一斧刻上刚立起的青石法碑:“凡营造,以固为本,偷工减料者,十倍偿之,役三年!”火星四溅中,刻痕深处竟流淌出细碎的金色光点,汇入工匠额头的汗水,化作一道微小的金芒升腾而起!
新稷下学宫法碑下,端木蓉的轮椅旁,焰灵姬掌心托着一簇守护的金焰;冷宫窗台,红莲抄录《医毒卷》的笔尖顿住,素纸生辉;骊山战场,蒙恬死死抱着那面刻着《止殇篇》的残盾;黄河九兽足下,农夫对着镇水神兽焚香祷告…
一点,十点,百点,万点…亿点!
无数微弱的、来自贩夫走卒、稚子老叟、将士匠人的金色光点,从华夏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升起!它们承载着对田亩的珍视、对幼子的守护、对匠心的承诺、对安宁的渴望、对“法”所维系的那点卑微生机的信仰…汇聚成一条条温暖的金色溪流,百川归海般涌向高悬于九天之上的星槎!汇聚在韩非与那血红“贰”字之间!
这亿万的黎庶之愿,在触及星槎舰体幽暗外壳的瞬间——
铮!铮!铮!铮…!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寰宇!那温暖的金色愿力洪流,竟在星槎表面凝结、塑形,化作亿万条粗大无比、铭刻着密密麻麻、清晰无比篆体文字的实体黄金锁链!
锁链并非虚幻!每一环都沉重如山岳,冰冷如玄铁!而链身上铭刻的文字,正是深入人心的《韩律》核心条文!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盗律》)
“田产交易,以契约为凭!背契者,罚没家产!”(《田律》)
“匠营造器,以固为期!工诈伪者,髡钳城旦舂!”(《工律》)
“止无谓杀伐!护妇幼!殇魂当归厚土!”(《止殇篇》)
“毒可控,心不可囚!”(《医毒卷》)
亿万锁链缠绕!如同为这失控的星穹巨兽套上了由人间秩序铸就的缰绳!锁链绷紧的刺耳锐响压过了星槎的哀鸣!舰体表面那些浮刻的三角星徽在律法锁链的捆缚下明灭不定,冰冷的星槎装甲竟被这凝聚了众生意志与法理的文字灼烧出丝丝白烟!
“呃啊——!”舰桥中央,周幽王枯骨首当其冲!一条铭刻着“盗掘先王陵寝者,磔!”(《贼律》)的粗大锁链,如同拥有灵性般,狠狠缠绕上他枯白的颈骨!锁链上“磔”字光芒大放,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得枯骨颈间朽木般的皮肉(?)滋滋作响,冒出带着腐朽王气的青烟!
枯骨的头颅被锁链勒得向后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黑洞洞的眼窝中幽绿魂焰疯狂跳动。他下颌的青铜泪滴彻底气化,漏风的嘶吼带着朽木断裂的刺耳噪音,在万千锁链的铮鸣中癫狂响起:
“蝼蚁…妄念!星槎湮灭…法则崩塌…尔等…皆为…陪葬——!!!”
他猛地挥动泣血剑,试图斩断颈间锁链!剑锋怨火与锁链金芒激烈碰撞,火星四溅!
咔…嚓嚓嚓!
缠绕在枯骨颈间以及舰体各处的数条黄金锁链,在泣血剑的怨火与星槎内部狂暴的自毁能量双重冲击下,竟真的出现了裂痕!几枚铭刻着律文的黄金链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看就要崩碎!
就在这锁链即将断裂、血红“贰”字即将彻底凝实的刹那——
那些崩裂的锁链缝隙中,没有流淌出毁灭的能量,反而喷涌出更加汹涌、更加灼热的金色光流!
那不是星力,也不是愿力。
那是人间万家窗棂透出的灯火!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是铁匠铺叮当的锤音!是学堂稚嫩的诵读!是田埂春播的笑语!是市集交易的喧嚣…是亿万生民在“法”的秩序下,挣扎求存、向往安宁的生命之光!
这光流瞬间淹没了裂痕,将濒临破碎的锁链重新熔铸、加固!链身上,《韩律》的条文在喷薄的生命之光中愈发清晰、灼目,如同烙印进星槎本体的永恒印记!
冰冷的星际倒计时“贰”,在这由万民生命之火熔铸的黄金锁链捆缚下,凝实的血光竟开始颤抖、波动!湮灭的进程,被这源于尘埃、却重于星骸的人间法理,强行拖入了泥沼!
法非天授,源出黎庶。冰冷的星骸终被这沸腾的人间烟火,锁住了通往毁灭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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