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突破玉清境二层的动静虽然不大,但对于时刻关注着他的田不易和几位感知稍强的师兄来说,还是如同静夜钟声,清晰可闻。守静堂内,田不易端着新换的茶杯,手抖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喝下去,只是长长地、复杂地叹了口气。而宋大仁等人,则在第二天一早看到神完气足、气息明显更上一层楼的韩非时,彻底麻木了。
“八师弟……你又突破了?”杜必书凑过来,上下打量着韩非,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史前珍兽。
韩非微微一笑,算是默认。
“妖孽啊!”吕大信捶胸顿足,“老子练了五年才到玉清二层!老八你这才几天?!”
何大智摇着脑袋,故作深沉:“非人哉,非人哉!与八师弟同门,压力甚大啊!”
面对师兄们的调侃,韩非只是从容应对,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正在角落默默收拾碗筷的张小凡。只见他眼圈泛黑,气息比前几日更加紊乱,收拾碗碟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显然昨夜又是无功甚至可能是有害的一夜修炼。
早餐时,气氛更是微妙。
张小凡心事重重,给众人盛粥时,不小心手一滑,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眼看就要扣在六师兄杜必书簇新的道袍上。
“哎呀!”张小凡惊呼,脸色煞白。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坐在杜必书旁边的韩非,手指在桌下微不可察地一引。那碗即将倾覆的白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了一下,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稳稳地落回了张小凡手中的托盘里,一滴未洒。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杜必书还保持着躲避的姿态,愣了一下,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小凡,你小心点啊,这粥要是洒了,师兄我这件好不容易求师娘做的新道袍可就完了!”
张小凡连忙道歉:“对……对不起,六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
田不易哼了一声,没说话,但目光在韩非和张小凡之间扫了一下,若有所思。他自然看出了刚才那精妙到极致的力量操控,绝非巧合。
苏茹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小凡想必是昨晚用功累了,没什么大碍。快坐下吃饭吧。”
然而,早餐的闹剧并未结束。或许是心神不属,张小凡给自己拿包子时,手里一个没拿稳,那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还没等张小凡去捡,一道黄色的闪电“嗖”地窜了过来,正是嗅觉灵敏的大黄。它一口叼起地上的包子,得意地摇着尾巴,就要往门外跑。
“大黄!那是小凡的早饭!”宋大仁连忙喊道。
大黄充耳不闻,跑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韩非放下筷子,对着大黄的背影,淡淡地说了一句:“法理之下,不告而取谓之窃。”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特的韵律,仿佛言出法随。
正在狂奔的大黄,猛地一个急刹车,四只爪子在地上刨出几道浅痕。它扭过头,狗眼里居然闪过一丝拟人化的迷茫和……迟疑?它看看韩非,又看看嘴里的包子,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挣扎。
最终,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黄居然悻悻地走了回来,把嘴里叼着的、沾着口水的包子,放回了张小凡的脚边,然后耷拉着尾巴,跑到田不易脚边趴下,一脸委屈。
全体:“!!!”
田不易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指着大黄,又指指韩非,半天说不出话。这孽畜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了?!
杜必书使劲揉了揉眼睛:“我……我没看错吧?大黄还包子了?”
吕大信喃喃道:“八师弟……你连狗都能教化?”
张小凡也愣住了,看着脚边失而复得的包子,又看看一脸平静的韩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韩非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只是对张小凡温和道:“张师弟,食物来之不易,当珍惜。修行亦如是,心神不属,则气散功弛。”
张小凡浑身一震,低下头:“是,韩师兄。”
经过早餐的插曲,众人各自散去修炼。韩非注意到张小凡并未立刻去竹林,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守静堂后方的山崖边,望着云海发呆,小小的背影充满了迷茫与无助。
韩非缓步走了过去,与他并肩而立。
“张师弟似有心事?”韩非开口,声音平和,不带丝毫怜悯,只有平等的交流。
张小凡吓了一跳,见是韩非,连忙行礼,嗫嚅道:“没……没什么,韩师兄。只是觉得自己太笨,修行迟迟没有进展,辜负了师父师娘和各位师兄的期望。”
韩非看着云海翻腾,淡淡道:“修行之道,快慢并非唯一标准。我曾听闻,有人前期进境神速,后期却寸步难行;有人前期蹉跎岁月,后期却一飞冲天。关键在于,是否走在正确的‘道’上。”
“正确的‘道’?”张小凡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师父传授的《太极玄清道》,不就是正道吗?可我……我练不好。”
“功法是正道,但修行的人,未必用了正确的方法。”韩非侧头看他,“张师弟,你觉得,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张小凡想了想,低声道:“是……是努力?是资质?”
韩非摇头:“是‘专注’,是‘明晰’。”
他伸手指向翻涌的云海:“你看这云气,看似杂乱无章,但若有一阵风,依循特定法度吹拂,便能将其塑造成各种形态。修行亦是如此。人体内能量如同这云气,若没有明确的‘法度’引导,心神散乱,意念纷杂,便如同同时刮起四面八方的风,只会让能量相互冲突、抵消,甚至反噬自身。”
他刻意避开了“多法同修”这个敏感词,而是从更本质的“心神”与“法度”角度切入。
张小凡听得似懂非懂,但“能量冲突”、“心神散乱”这几个字,却像针一样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痛处。他修炼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不正是如此吗?
“韩师兄……那,那该如何才能‘专注’,才能‘明晰’?”张小凡忍不住追问,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韩非看着他,认真道:“法贵专一。如同匠人雕琢美玉,需心无旁骛,专注于一刀一凿。修行之初,当择一法而深研之,明晰其能量运转的每一处关窍,理解其为何要如此行功。如同学习律法,需逐条理解,融会贯通,方能运用自如。切忌贪多求全,同时追逐多种不同的‘法度’,导致自身‘律法体系’混乱,无所适从。”
他用了张小凡可能更容易理解的比喻:“好比你要从河阳城去青云山,骑马、坐车、步行,皆是道路。但若你既想骑马快,又想坐车稳,还时不时下来走两步看看风景,结果可能就是哪条路都走不快,甚至迷失方向。”
这个通俗的比喻,让张小凡浑身剧震,如遭雷击!他一直以来的困境,被韩非这番深入浅出的话,彻底点透了根源!不是他不努力,不是他资质真的太差,而是他体内存在着两套甚至可能更多的“法度”(太极玄清道、大梵般若,还有噬魂棍的煞气),它们在互相打架!他缺少一个统一的、专一的“法理”来统御它们!
看着张小凡恍然又带着痛苦的眼神,韩非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他不再多说,拍了拍张小凡的肩膀:“想清楚,你的‘道’在哪里,你最想坚守的‘根本法’是什么。理顺了内部的‘法度’,外显的修为,自然水到渠成。”
说完,韩非转身离去,留下张小凡一人在山崖边,望着云海,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这一次,他思考的不再是如何同时练好两种功法,而是开始审视自身,试图找到那个能让他“专一”的“根本法”。
几天后,田不易和苏茹惊讶地发现,张小凡虽然修为境界没有立刻提升,但他身上的气息却莫名地稳定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时时流露出痛苦和冲突之感。他砍竹子时,眼神也变得更加专注,不再像以前那样茫然。
田不易私下里对苏茹嘀咕:“怪事,小凡这几天好像开窍了点?虽然还是慢,但感觉……扎实了?”
苏茹微笑着看了一眼正在竹林边与宋大仁交谈的韩非,意有所指道:“或许是有人,给了他正确的引导吧。”
田不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眼神中却少了几分对韩非那套“歪理邪说”的抵触,多了几分复杂的探究。
而韩非,则开始将目光投向藏书房,他需要更多的“本地法理”知识,来完善和印证自身的“法道”。大竹峰的平静生活下,思想的种子已然播下,只待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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