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家庄歇息的两日,韩非并未虚度。他一面以自身精纯的先天内力助陆立鼎逼出余毒,使其伤势稳定下来;另一面,则默默运转心法,加速魂体与这具肉身的最后融合,并贪婪地吸收着程英所讲述的关于此方天地的种种信息。
随着融合渐趋完美,他对这个世界的“内力”规则感知也愈发清晰。与此前所修的引动天地伟力之道不同,此界武学更重心法、招式与内息的精妙配合,是将人体小天地开发到极致的路子。这种差异,并未让韩非感到困惑,反而激起了他浓厚的兴趣。万法殊途同归,任何力量体系,其核心必然遵循着某种底层逻辑与规则,而这,正是他擅长的领域。
这日清晨,晨曦微露,院中空气清新。陆立鼎仍在静养,庄内一片安宁。韩非立于院中,感受着体内内力如溪流般潺潺流动,虽远未至磅礴,却已初具规模,稳定在了先天初期,并隐隐有向中期攀升的迹象。星穹法典在意识深处微微闪烁,辅助他解析着周身天地元气与自身内力的微妙互动。
程英端着一盏清茶走来,见韩非凝立沉思,气度沉静,不由赞道:“韩公子修为精深,调息之法更是闻所未闻,似乎暗合自然之理。”
韩非回过神,接过茶盏,道:“程姑娘过奖。不过是些粗浅的呼吸吐纳之术,强身健体而已。”他话锋一转,看向程英,“听闻姑娘师承桃花岛,黄岛主学究天人,武功博杂精妙。韩某对天下武学颇感好奇,不知姑娘可否方便,让韩某一窥桃花岛武学之妙?”
他语气诚恳,并非挑衅,而是纯粹的求知欲。程英微微一怔,她虽感激韩非救命之恩,但师门武功岂可轻易示人?然而,看着韩非那清澈而充满探究意味的眼神,再想到他前日惊退李莫愁的非凡见识,心中一动:或许,这位神秘的韩公子,真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再者,只是简单切磋印证,不涉及核心心法,倒也并非不可。
略一思忖,程英展颜一笑:“韩公子既有此雅兴,英儿便献丑了。只是桃花岛武学浅薄,还望公子指点。”她将茶盘放至一旁,缓步走入院中空地,姿态优雅。
“姑娘请。”韩非拱手,目光变得专注起来。
程英不再多言,身形一晃,掌影翻飞,如缤纷落英,飘忽不定,掌势看似轻柔,却暗藏凌厉后劲,正是桃花岛绝学之一——落英神剑掌。她并未动用内力伤人,只是将招式精髓演练出来。
韩非静立原地,双眸之中似有微光流转,“法眼”虽未全开,但强大的洞察力与逻辑分析能力已运转到极致。在他眼中,程英的掌法不再仅仅是招式,而是一套蕴含了特定发力技巧、角度计算、虚实变化的“运动法则”。
“原来如此,”韩非心中默念,“掌法如诗如画,暗合奇门遁甲之理,虚招惑敌,实招击要害,变化之妙,存乎一心。其核心在于‘巧’与‘变’,而非蛮力。”
程英一套掌法使完,气息均匀,看向韩非。却见韩非闭目沉吟片刻,忽然抬手,依样画葫芦般演练起来。初时还有些生涩,但几个动作之后,那掌法竟已似模似样,虽无程英那般娴熟灵动,却隐隐抓住了其中“虚实相生”、“奇正相合”的神髓,甚至在某些转折处,似乎更贴合发力原理,显得更为简洁有效!
程英美眸中闪过极大的惊诧。这落英神剑掌她修习多年,深知其繁复精妙,常人便是看一遍,也难记其形,更遑论领悟其神?这位韩公子,竟只看了一遍,就能模仿到如此地步?这是何等的武学天赋?!
“韩公子……你以前见过这套掌法?”程英忍不住问道。
韩非收势,淡然一笑:“未曾见过。只是观姑娘演练,觉其法度严谨,规律可循,故尝试推演一番。班门弄斧,让姑娘见笑了。”
程英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仅凭观察就能推演武功精要?这已非“天赋”二字可以形容,简直近乎于“道”了!她压下心中波澜,又道:“公子果然非常人。英儿再演练一套玉箫剑法,请公子品评。”
说罢,她取过腰间玉箫,以箫代剑,施展开来。玉箫剑法更重意境,招式精妙,潇洒飘逸,如仙人舞袖,带着一股音律般的节奏感。
这一次,韩非看得更加仔细。他不仅看招式,更感受程英运劲时内力的细微流转。“以乐器为兵,招式含音律之理,扰敌心神,攻其不备。妙!将‘声’与‘武’结合,亦是法则的一种应用。”
待程英演练完毕,韩非再次闭目凝神。片刻后,他并指如剑,凌空划动。虽无玉箫在手,但指风所至,竟隐隐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锐响,招式间竟也模仿出了玉箫剑法的几分飘逸与节奏感,更难得的是,他似乎抓住了其中以“意”驭“招”的关键,使得简单的指剑也颇具威胁。
程英彻底信服了。她终于明白,眼前之人,其恐怖之处并非在于当前的内力修为,而在于这种洞悉武学本质、解析规则、并快速化为己用的可怕能力!
切磋完毕,程英由衷叹服:“公子之能,英儿平生仅见。观武而知法,闻一而知十,假以时日,公子必能融汇天下武学,自成一家。”
韩非谦逊道:“程姑娘谬赞。天下武学博大精深,韩某不过初窥门径。此番印证,获益良多。”他确实受益匪浅。通过解析落英神剑掌和玉箫剑法,他对此界武学的“规则”理解更深了一层,体内内力运转也似乎更加顺畅自如,修为在不知不觉中又精进了一分,向着先天中期稳步迈进。
更重要的是,他验证了自己的道路——以“法理”解析万法,融武于法。这条路,在这个武侠世界,似乎走得通。
经此一事,程英对韩非更是敬佩有加,知他非寻常江湖客,心中已隐隐将其视为亦师亦友的存在。而韩非,则在桃花岛的武学精粹中,找到了自己在此界践道的第一块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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