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学校后门那家新开的“烟火”烤肉店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油脂炙烤的诱人香气。沈念带着洛伊和林心怡到的时候，陆沐阳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卡座里了。
他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穿着，在热闹的店里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的安静。看到她们过来，他站起身，算是招呼，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拘谨。
“哇，念念你真会挑地方，闻着就好香！”洛伊大大咧咧地坐下，打破了最初几秒的沉默。
林心怡也温柔地笑着对陆沐阳说：“陆同学，你来得好早。”
陆沐阳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走在最后的沈念。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毛衣，头发随意披散着，少了些平日的攻击性，多了点柔和。
沈念尽量自然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把菜单推过去：“看看吃什么，随便点，说好我请客。”
点菜的过程主要由活跃的洛伊和温和的林心怡主导，沈念偶尔附和几句，陆沐阳则基本保持沉默，只在被问及忌口时简短回答“没有”。
炭火上来，肉片铺上烤盘，发出滋啦的诱人声响。热气蒸腾，模糊了彼此的表情，反而让气氛轻松了一些。
“这次多亏了陆同学带飞，我们才能拿高分啊！”洛伊夹起一块烤好的五花肉，由衷地说。
陆沐阳正专注地翻动着烤盘上的牛肉，闻言动作顿了顿，低声道：“是大家一起的努力。”
沈念正盯着烤盘上渐渐卷曲的肥牛，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他一下。他低着头，睫毛在跳跃的火光下投下小片阴影，侧脸线条在氤氲的热气中似乎没有平时那么冷硬了。
“就是，念念这次找的资料可帮了大忙了！”林心怡适时地把话题引到沈念身上。
沈念心里微微一动，有点不自然地拿起杯子喝了口饮料，含糊道：“也没什么……”
这时，陆沐阳将几块烤得恰到好处的牛小排夹起来，犹豫了一下，先是自然地放到了离他最近的林心怡和洛伊的盘子里，然后，动作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才将最后一块，夹到了沈念面前的碟中。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沈念却愣住了，看着碟子里那块滋滋冒油的牛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烫了一下。她没想到陆沐阳会有这样的举动。这完全不符合他“冰山”的人设。
“谢谢。”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一点。
“嗯。”陆沐阳依旧是单音节省略，低头继续烤肉，仿佛刚才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这细微的互动，却没有逃过洛伊的眼睛。她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碰林心怡，递过去一个“有情况”的眼神。林心怡抿嘴笑了笑，心照不宣。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在洛伊的插科打诨和林心怡的温柔调和下，竟然称得上融洽。沈念渐渐放松下来，甚至偶尔也会加入吐槽教授或者讨论学校八卦的行列。她发现，抛开“贫困生”和“大小姐”的标签，陆沐阳其实知识渊博，偶尔被洛伊逗笑时（虽然只是极浅地勾一下嘴角），眼底的冰雪仿佛也会消融片刻。
一顿饭吃得比预想中顺利太多。结束时，夜色已深。
走出烤肉店，晚风带着凉意。洛伊拉着林心怡，挤眉弄眼地说：“哎呀，我想起来我还有个东西要买，心怡你陪我去一下那边的便利店！”说完，不由分说就把林心怡拽走了，留下沈念和陆沐阳站在原地。
空气瞬间又变得有些安静和微妙。
“那个……谢谢你的烤肉。”沈念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找了个话题。路灯昏黄的光线柔和了她的轮廓。
“嗯。”陆沐阳应了一声，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目光看向远处，“钱，我会A给你。”
“不用！”沈念立刻拒绝，语气有点急，“说了我请客庆祝的。”
陆沐阳转头看她，昏黄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有些深邃，让人看不清情绪。“我不习惯这样。”
“有什么不习惯的？”沈念那股劲儿又上来了，“就当是……队友的答谢。你之前不也帮了我？”她指的是展示时他解围的事。
陆沐阳沉默了一下，没再坚持。两人并肩朝着宿舍区的方向走去，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
一路无话，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窒息的尴尬。夜晚的校园很安静，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轻微的脚步声。
快到女生宿舍楼下时，陆沐阳突然停下脚步，低声说：“到了。”
沈念抬头，宿舍楼的灯光温暖明亮。“哦，好。”她顿了顿，还是说了一句，“回去路上小心。”
陆沐阳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在夜色中很快模糊。
沈念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才转身走进宿舍楼。唇边，似乎还残留着烤肉的香气，而心里，某种冰封的东西，好像真的在这烟火气里，融化了一角。今晚，似乎看到了冰山之下，一丝微弱的、属于人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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