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校园被洗得清亮，海棠花瓣铺了满地，像撒了一层的细雪。阳光透过湿润的空气，折出七色的光晕。沈念推开窗，深深吸了口气，草木的清新气息钻进肺腑。
陆沐阳的消息还亮在手机屏幕最上方，那个简单的“晴天”下面，是她回复的猫猫打滚表情包。她笑着把手机塞进口袋，今天系里有春季采风活动，说好了在西门集合。
大巴车停在西门时，已经聚了不少人。沈念一眼就看见站在梧桐树下的陆沐阳。他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阳光透过新绿的叶子，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等很久了？”沈念小跑过去，裙摆拂过沾着水珠的草尖。
“刚到。”他递过来一瓶水，瓶身还带着凉意，“防晒。”
沈念接过水，发现瓶盖已经细心拧松过。她心里一暖，仰头喝水时，瞥见他背包侧袋插着把折叠伞——是昨天雨中那把。
采风地点在城郊的植物园。大巴车上喧闹异常，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聊天、分享零食。沈念和陆沐阳并排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车窗，暖融融地照在身上。
“吃吗？”沈念从包里掏出奶奶做的艾草团子，用油纸仔细包着，还温着。
陆沐阳犹豫了一下，接过一个：“谢谢。”
“我奶奶说清明前的艾草最香。”沈念小口咬着团子，含混不清地说。
他吃得很慢，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谨慎的松鼠。沈念看着有趣，忍不住笑出声。陆沐阳抬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阳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染出一圈浅金色的光边。
“没什么，”沈念摆摆手，耳根发热，“就是觉得……你吃东西挺可爱的。”
陆沐阳明显僵了一下，迅速低下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他默默吃完团子，把油纸折得方方正正，收进背包侧袋。
植物园里花开得正盛。郁金香铺成绚烂的花海，樱花吹雪般纷飞。同学们散开写生、拍照，笑语声惊起枝头的鸟雀。沈念举着相机到处拍，陆沐阳安静地跟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她的遮阳帽和水。
“陆沐阳，你看！”沈念蹲在一丛蓝色的鸢尾花前，回头招呼他，“这个颜色好像你的衬衫！”
他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距离很近，沈念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混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
“帮我拿一下。”她把相机递给他，想调整角度拍特写。
陆沐阳接过相机，动作有些生涩。沈念摆弄花朵时，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咔嚓”声。她回头，看见他正举着相机，镜头对着她。
“你偷拍我！”她笑着去抢相机。
他侧身躲开，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没有偷拍。”
阳光透过花叶间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一刻，沈念觉得眼前的少年比任何花朵都好看。
午休时，大家在草坪上野餐。沈念铺开野餐布，陆沐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便当盒。是她上次随口提过的寿司，摆盘精致得像艺术品。
“你做的？”沈念惊讶地睁大眼睛。
“嗯。”他低头摆筷子，“试了试。”
芥末放得恰到好处，是她喜欢的量。沈念吃着寿司，心里甜丝丝的，像咬了一口蜜。
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他们沿着湖边散步。垂柳拂过水面，荡起圈圈涟漪。走累了，就在长椅上休息。沈念晃着腿，看水里的锦鲤游来游去。
“陆沐阳，”她忽然问，“你以后想做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湖面：“可能会继续读书。”
“然后呢？”
“做研究。”他声音很轻，“关于资源分配公平性的。”
风吹过柳梢，带来远方的花香。沈念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平日沉默的少年，心里装着很广阔的世界。
“挺好的。”她轻声说。
他转头看她：“你呢？”
“我啊……”沈念仰头看天，“可能开个小花店？或者当老师？还没想好。”
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陆沐阳静静看了她几秒，忽然伸手，极轻地拂去她发间沾着的一片柳絮。
“都可以。”他说，“你喜欢就好。”
他的指尖很轻，像蝴蝶掠过。沈念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烫。
回程的大巴上，夕阳西斜。玩了一天的同学们都昏昏欲睡，车厢里很安静。沈念靠着车窗打盹，脑袋一点一点。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把她的头扶到一个坚实的肩膀上。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陆沐阳近在咫尺的侧脸。他目视前方，耳根通红，手臂僵硬地保持着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睡吧。”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到了叫你。”
沈念安心地闭上眼，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阳光透过车窗，把他们的影子投在过道上，交叠在一起。
车到学校时天已经黑了。同学们互相道别，三三两两散去。沈念和陆沐阳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灯刚刚亮起，飞蛾绕着光晕打转。
“今天很开心。”沈念踢着脚下的小石子，“谢谢你的寿司。”
“嗯。”他应着，从背包里拿出洗好的便当盒还给她。盒盖上贴着一张便签，画着简单的鸢尾花。
走到宿舍楼下，紫藤花开了，香气浓郁。沈念接过便当盒，指尖碰到他微凉的手指。
“那我上去了？”
“嗯。”
她转身跑上台阶，在门口回头。陆沐阳还站在路灯下，光影把他勾勒得清瘦挺拔。他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沈念也挥手，看着他转身走入夜色。怀里的便当盒还带着清洗后的淡淡清香，就像这个春天，干净、温暖，充满希望。她知道，有些东西，就像种子落入沃土，正在悄无声息地生长。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翻开崭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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