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周的图书馆像一座无声的战场。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紧张的气息，书页翻动的声音此起彼伏。沈念和陆沐阳依旧占据着靠窗的老位置，但平时轻松的氛围被凝重取代。
周三下午，沈念对着一道计量经济学的证明题眉头紧锁。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痕迹，公式像缠在一起的线团。她无意识地咬着笔帽，发出轻微的声响。
突然，一张折叠整齐的便签推到她手边。陆沐阳的笔迹清晰利落，用红蓝两色标出了她忽略的一个假设条件。这里，他声音压得很低，需要先验证异方差性。
他讲解时靠得很近，清冽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笔尖在纸上划过精准的轨迹，像手术刀剖开症结。沈念顺着他的思路重算，混沌的脑海突然透进光亮。
原来如此！她轻呼，眼睛亮起来。
陆沐阳微微颔首，退回自己的座位，耳根泛着淡粉。他面前摊着《高级宏观经济学》，页边写满细密的批注，但沈念注意到，他刚才推过来的便签是用新拆的便签纸写的——他总是备着新的，以防她需要。
考试最后一天下起了雨。沈念交完卷走出教学楼，雨丝斜斜地织成密网。她没带伞，正犹豫时，一把熟悉的黑色长柄伞在头顶撑开。
考得怎么样？陆沐阳问，伞面自然地倾向她这边。
最后一题不太确定。她揉着发酸的手腕，你呢？
还行。他答得简洁，但目光柔和。
雨幕中的校园格外安静，伞下的空间里只有雨点敲击的声响。走到宿舍区，紫藤花的叶子被雨水洗得发亮。沈念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陆沐阳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记得。他声音很轻，看电影。
那下午两点？校门口见？
这个简单的对话让沈念的心跳快了几拍。她偷偷看他，发现他耳根又红了，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周六的天气格外晴朗。沈念提前十分钟到校门口，远远就看见陆沐阳等在那棵梧桐树下。他穿了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整齐地挽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等很久了？她小跑过去。
刚到。他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瓶身还凝着水珠。
电影院不算远，他们决定步行过去。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灼人，路边的银杏叶金灿灿的。沈念兴致勃勃地说着考试中的趣事，陆沐阳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经过一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香甜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要尝尝吗？陆沐阳忽然问。
沈念惊讶地转头——他几乎从不主动提议这些。但看到他微红的耳根，她笑着点头：好呀！
他买了一大包，栗子热乎乎的。沈念剥开一颗，金黄的果肉散发着甜香。她自然地递到他面前：第一颗给你，谢谢你考前给我划重点。
陆沐阳怔了怔，低头就着她的手咬走了栗子。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两人都愣住了。沈念感觉被他嘴唇碰到的指尖像过了电，酥麻感一直传到心里。
...很甜。他移开视线，耳根红得透彻。
电影院的灯光暗下来时，沈念的心跳还没有平复。这是一部温暖的动画片，讲述两个少年在星空下的约定。当主角说出无论在哪里，我们看到的都是同一片星空时，她感觉陆沐阳往她这边靠近了些。
他的手臂轻轻挨着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沈念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黑暗中，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
电影散场时，夕阳正好。他们沿着河岸慢慢走回去，水面泛着金色的波纹。沈念还沉浸在剧情里，轻声说：如果能一直这样看星星就好了。
陆沐阳停下脚步，转头看她。夕阳给他的睫毛染上金边，眼神深邃得像望不到底的井。以后，他声音很轻，可以常来看。
这句话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沈念看着他被夕阳柔化的侧脸，忽然鼓起勇气，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陆沐阳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躲开。过了一会儿，他极轻地翻转手掌，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指。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细微的薄茧，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沉默地走在夕阳里。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紧密地交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但一种甜蜜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
走到宿舍楼下，紫藤花的叶子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陆沐阳松开手，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掌心。到了。他声音低哑。
沈念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跳如鼓。
明天，他轻声问，图书馆还去吗？
老时间？她抬头，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
她转身上楼，在楼梯转角回头。陆沐阳还站在原地，夕阳给他周身镀上温暖的光晕。见她回头，他抬起手，极轻地挥了挥。
这个考后的下午，因为一场电影、一包糖炒栗子和一个小心翼翼的牵手，变得格外漫长而甜蜜。沈念知道，有些改变不需要轰轰烈烈，它就在一个眼神、一次触碰中悄然发生，如同秋日的光影，安静却深刻地烙印在时光里。
而他们的故事，正随着季节的更迭，悄然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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