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最后一场暴雨洗刷了夏日的燥热，空气中开始夹杂着隐约的桂香。实习结束后的校园渐渐恢复生机，拖着行李箱返校的学生们带来各地的特产，宿舍楼里重新充满欢声笑语。
开学前一周的图书馆格外安静。沈念抱着新领的教材走上三楼，晨光透过东窗，在过道上投下细长的光影。她习惯性地走向靠窗的老位置，脚步却微微一顿——陆沐阳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摊着新学期的课表，手边放着两杯豆浆。
你回来了？她轻声问，在他对面坐下。
他抬头，肤色比暑假前深了些，项目提前结题了。
豆浆杯壁上凝着水珠，是她常喝的那家。沈念插上吸管，发现杯套换成了深蓝色，上面印着细小的星图——和她送他的笔记本是同一系列。
课表看了吗？他推过来一张打印纸，周三的高级计量，在综合楼301。
沈念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发现他们这学期有三门必修课重合。在周教授高级宏观那一栏，他用铅笔轻轻画了颗五角星。
你选了他的课？她惊讶。周教授的课以难度高着称，通常只有准备深造的学生会选。
他低头翻着新教材，你想听可以来旁听。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窗户，在书页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念对着新发的《数理经济学》发愁，复杂的数学符号像天书。忽然，一本笔记推到她手边，页边用彩色标签分类标注着重点。
前两章是复习。陆沐阳的声音很轻，从第三章开始跟。
他的笔迹依旧工整，但在证明过程旁多了些俏皮的批注——这里常考易错点之类的提示，甚至画了个小小的感叹号。
你暑假做的项目，她翻着笔记，和这个有关吗？
他点头，用了些动态规划的方法。讲解时他眼中有光，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闭馆时下起了细雨，九月的雨带着凉意。陆沐阳撑开伞，很自然地将大半面积倾向她这边。雨点敲击伞面的声音隔绝了周围的喧嚣，伞下的空间里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实习怎么样？他忽然问。
带教老师很严格，她踢着脚下的水洼，但学到很多。
那就好。他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欣慰。
走到宿舍区，桂花已经结了细小的花苞，在雨水中散发着清香。分别时，沈念从包里拿出个小纸袋：出差时看到的，觉得适合你。
是枚黄铜书签，雕刻着精细的银河系图案，和他送的那枚正好配成一套。
谢谢。他指尖在凹凸的纹路上轻轻摩挲，我很喜欢。
明天还来吗？她站在台阶上问。
老时间。他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
新学期正式开始后，校园重新热闹起来。高级宏观经济学的教室坐满了人，周教授果然名不虚传，第一节课就布置了厚厚的阅读清单。沈念坐在后排旁听，被复杂的模型弄得头晕眼花。
课间休息时，陆沐阳很自然地坐到她旁边：哪里没懂？
他三两句话就点明了核心思路，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清晰的框架。讲解时他靠得很近，清冽的气息淡淡传来，偶尔抬头确认她是否跟上进度。
你讲得比教授还清楚。她半开玩笑。
只是习惯了这个思维方式。他耳根微红，低头整理笔记。
周五傍晚，他们一起去听学术讲座。报告厅座无虚席，空调开得很足。沈念穿着短袖，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陆沐阳不动声色地把外套递过来：穿上。
讲座内容涉及前沿的机器学习方法，有些细节沈念听不太懂。她偏头想提问，发现陆沐阳已经在本子上列好了问题清单，甚至标出了提问顺序。你可以问第三个，他低声说，那个比较基础。
提问环节，她按他准备的思路发言，意外得到了讲者的称赞。散场时，陆沐阳眼里有浅浅的笑意：表现很好。
是你教得好。她心里甜丝丝的。
回宿舍的路要经过一片桂花丛，夜风送来阵阵甜香。走到紫藤花架下，月光正好，能看清彼此眼里的光。
这学期，她轻声问，你还接助研吗？
周教授的课题组。他答，周三下午要去实验室。
那......她犹豫了一下，我还能去旁听你的课吗？
随时欢迎。他答得很快，耳根在月光下泛红。
这个夜晚，因为一个邀约、一件外套和一句随时欢迎，变得格外明亮。沈念知道，有些陪伴就像秋日的桂香，不浓烈，却无处不在。而他们的故事，也在这个新学期，悄然翻开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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