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被拉开，苏晚晴走了出来。
她的手中捧着两株药材，一株是根茎饱满、须根分明、色泽深沉的三七，另一株是根系粗壮、仿佛蕴含着大地精华的黄芪。药材上甚至还带着些许湿润的、新鲜的泥土气息，仿佛刚刚从深山沃土中采摘而出。
几乎在药材出现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药香便弥漫开来，让原本凝重沉闷的空气都为之一清。
李医生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瞬间瞪圆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几乎是抢一般从苏晚晴手中接过药材，凑到眼前仔细查看，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这品相！这香气！”他声音发颤，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野生！绝对是至少五十年以上的极品！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完美的三七和黄芪！这……这简直是……”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看向苏晚晴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探究。这个看似普通的乡下姑娘，从哪里弄来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陆北辰虽然不懂药材，但从李医生的反应和那扑面而来的纯净药香中，已然明白苏晚晴拿出的东西非同小可。他深深地看着苏晚晴，那目光复杂难言，有感激，有震撼，更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解读的情绪。
“李医生，能用吗？”他压下翻涌的心绪，沉声问道。
“能！太能了！”李医生如获至宝，紧紧抱着药材，“有这两味药做君药和臣药，陈老的方子效果至少能提升五成！我这就去亲自煎药！”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向陆北辰示意后，便捧着药材匆匆下楼去了厨房。
房间里只剩下苏晚晴和陆北辰，以及床上昏睡的陈老。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陆北辰走到苏晚晴面前，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高大，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他没有立刻道谢，而是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仿佛要重新认识她一般。
“谢谢。”最终，他开口，声音低沉而郑重。这两个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显得有分量。
苏晚晴微微摇头，语气平静：“能帮上忙就好。陈老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她表现得太过镇定，太过理所当然，反而让那份“祖传”、“机缘”的说辞，更添了几分神秘。
陆北辰没有追问药材的具体来源，他是个极其懂得分寸的人。有些秘密，对方不说，他便不问。他只知道，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是她拿出了关键的东西。
这份情，他记下了。
“你之前说，去百货大楼有事，还顺利吗？”他转移了话题，似乎想缓和一下气氛，也像是真的关心她的进展。
苏晚晴便将下午在百货大楼的经历，从如何找到王雪梅，到孙经理突然出现发难，再到她如何应对并意外获得试销机会的过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陆北辰安静地听着，当听到她急中生智，将“兜售”转化为“请教”，并成功引起孙经理对商品的兴趣时，他眼中再次闪过毫不掩饰的赞赏。
“做得很好。”他评价道，“省城百货大楼的渠道，如果能打通，意义重大。合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帮你处理好，确保你的利益。”
他没有大包大揽地说全部交给他，而是强调“帮你处理好”和“确保你的利益”，这充分尊重了苏晚晴的主体地位。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煎药的浓郁香气，那药香比寻常中药更加醇厚清冽，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过了一会儿，李医生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小心翼翼地上楼来了。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陆同志，药煎好了！这药性，光是闻着就知道非同一般！”
陆北辰和苏晚晴帮忙，轻轻扶起昏沉的陈老，由李医生一点点地将药喂了下去。
喂完药，几人紧张地观察着陈老的反应。
起初并无变化，陈老依旧昏睡。但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灰败的脸上竟然渐渐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原本沉重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了许多！
李医生连忙上前把脉，片刻后，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脉象平稳多了！有效！而且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照这个趋势，陈老今晚应该能醒过来，好生调理一段时间，恢复大有希望！”
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陆北辰紧绷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他看向苏晚晴，目光中的感激更加深沉。
确认陈老情况稳定后，陆北辰安排人送李医生回去，并叮嘱他保密今日之事。
房间里再次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床上情况好转的老人。
窗外，夜色已深。
“今天辛苦了。”陆北辰对苏晚晴说道，“我让人送你回旅社休息。”
苏晚晴确实感到身心俱疲，点了点头。临走前，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陈老，轻声道：“希望陈老早日康复。”
陆北辰“嗯”了一声，将她送到楼下，安排了那位戴眼镜的干部开车送她。
坐上车，离开那栋灰色小楼，苏晚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省城夜景，心中感慨万千。这一天，经历了商场的惊险转机，又参与了生命的紧急救援，跌宕起伏，如同做梦。
但她知道，经过今晚，她和陆北辰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不再仅仅是简单的合作者，更多了一份共历关键的信任与羁绊。
回到红星旅社，苏晚晴疲惫地打开房门，却意外发现房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崭新的牛皮纸文件袋，袋子上没有任何标识。
她疑惑地走上前，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已经拟好的、条款清晰公正的《百货大楼商品供货合同（试销）》，甲方处已经盖上了省城百货大楼鲜红的公章。
而在合同最后一页的乙方签名处，空白的下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陆北辰那熟悉而刚劲的字迹：
“条件已谈妥，看你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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