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区的一间老诊里。灰白墙皮剥落了大半，露出斑驳的霉痕。褪色的蓝漆木柜里摆着几排发黄的药瓶，标签都卷了边。老式的通风口下，一位老医生佝偻在藤椅里，洗得发白的藏青褂子下露出细瘦的脖颈，头顶仅存的几根白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看一眼走进门的年轻男女，第一时间面露惊色，嘴里吐出几个不快的字。
“林瑜，我这里只看脑子的。”
女孩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但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黄医生，我就是带这位朋友来看脑子的。”
“哦，这样啊。”
老人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悠悠地探出身，浑浊的眼珠在年轻小伙身上来回打量。“哦？”他拖长声调，指了指面前的木椅，“坐下吧。”待小伙坐定，枯瘦的手指立即搭上了他的脉搏。
“我朋友失忆了，”林瑜急切地解释，“我带他跑遍各大医院，检查显示大脑一切正常，各项生理指标都异常健康...所以...实在没办法了，我就带他来您这儿了。”
老医生微微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嘟囔着晦涩难懂的字句：“离中坎，兑中震，乾坤偏离...”当手指离开脉搏时，浑浊的眼睛才看向女孩，“看样子，你朋友刚刚经历人生大劫，失去了某位最重要的人。而后发生了一次意外，他的身体又受到了重创。双重打击之下，他的脑子里形成了“殇”。”
林瑜思考了片刻后，认同般地点了点头：“黄医生您说得对...有法子医治吗？”
老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凑近仔细端详病患的瞳孔。“法子自然是有...”昏黄的灯光下，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神秘，“话说意外发生后，你是不是他第一个见到的人。”
“不知道...当时客机上有很多人，还有空姐，大家走来走去...。”见林瑜依然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老医生有点着急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第一个跟他说上话的人...他失忆后有没有跟过别人？”
“没有，他一直跟着我。”
“那就行了，林瑜你过来...治疗方子我只能跟你一个人说。”临走前，老医生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
当周为再次推开这间医馆斑驳的木门时，两月前的记忆恍如昨日，那位佝偻的老医生正从藤椅上缓缓起身，动作与上次如出一辙。
“你来了，她在我这儿留了一件东西给你。”说着，他颤巍巍地从里屋搬出一个大木匣。
周为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按在匣面的机关上。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木匣打开了：匣中静静躺着一柄通体青幽的巨剑。剑身上，星河般的暗纹如水流动，仿佛诉说着宇宙深处的低语。
“这是的父皇留给我的弦剑。”当他拿起剑的瞬间，一股磅礴的能量骤然爆发。整间诊室剧烈震颤，木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药柜里的瓶瓶罐罐疯狂跳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能量波动形成的旋风卷起地上的尘埃，在昏暗的灯光下形成诡异的旋涡。
“小心一点，这是我家，弄坏东西是要赔的。”在老医生的提醒下，周为这才回过神，恍然发现箱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照片。
照片里，身着军装的自己站在一艘军舰的下方，但他身边的女孩却不是林瑜。
“老板娘之前要给我的照片就是这个，这是我？那他们...他们都是谁？”
记忆的碎片再次如利刃般刺入脑海。他痛苦地按住太阳穴，试图将这些零星片段拼凑完整。他心里清楚，如果不能全部找回自己，那将无法战胜即将面对的敌人。然而，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那些画面却依然像打碎的镜面，无论如何都拼不回原状。
“黄医生，我的脑子里好像有团阴影，他们...把记忆挤压成一个个的不连贯的片段。”周为求助道，但躺回椅子上的老人像是没听见似的。
他只能又重复了一遍：“上次您说你叫什么“殇”，不消除它你以前的记忆永远回不来。然后，您跟林瑜说了治疗的方子。”
“我好像是说过。”
“您能告诉我那个方子吗。这很重要——林瑜正身处险境，我必须找回真正的自己。”周为声音沙哑地恳求道，
“不行，方子我不能开第二遍，能不能好...就看天意了。”
再次尝试未果后周为放弃了，他心里隐隐感觉到，在这个问题上老医生并没有骗自己。
“黄医生我还有个问题请教。是关于林瑜的，您和她...应该认识很久了吧？”
“嗯。”躺椅上的老人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注意到老医生微微绷紧的手指，继续道：“林瑜和我一样有记忆问题，她记不起童年的事。但不同的是——她的记忆是被人为抹去的。”没有回答，诊疗室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时钟的滴答声，周为缓步走到老人面前，俯身重复道：“您给她治疗过，您应该最清楚这一点。”
“是...是看过，但其他的我真不清楚。”老头的声音开始发抖。
“真的吗？”周为轻笑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老人躲闪的眼睛，“黄医生，我来之前做了些功课。您曾经是玄圭院的神修者，专攻心灵弦术研究。更重要的是您和林瑜的母亲俞惊澜交情匪浅。”他满意地看着老人额角渗出的汗珠，“自从她们从华碧星回来，俞惊澜就一直让女儿在您这里治疗。虽然抹去林瑜记忆的就是她本人，但毕竟是亲生女儿，她不想留下其他后遗症，我说的对吧？
老人哆哆嗦嗦地撑起身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这和你的治疗无关...请你离开。”
“别急。”周为按住老人颤抖的手腕，终端屏幕在两人之间亮起，“我知道信息的价值。这笔钱足够您在任何地方安度晚年。”当老人看清转账金额后面那一长串零时，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周为嘴角微扬：“严格来说这笔钱还不属于您，一小时内我可以随时撤回转账。”
嘿嘿，没必要这样。老医生突然换上了殷勤的笑容，“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关于林瑜母亲的事，还有那座基地的真相。周为压低声音，“包括朱孤鸿院长——他是不是一直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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