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底的钟声持续了整整一炷香，金光顺着黑风渊的裂口漫向天际，将暗紫色的妖气彻底驱散。营地里的七十五圣国修士们纷纷抬头，看着那片被染成金红的云霞，脸上既有劫后余生的释然，也有对未知的好奇。
“这钟声……像是某种信号。”裂地国主摩挲着战斧上的缺口，刚才与黑熊妖尊硬撼时留下的裂痕，此刻竟在金光的沐浴下隐隐愈合，“听着不像坏事，但总觉得心里发慌。”
陈砚将封妖印碎片小心收好，指尖还残留着玉印的温润。他望向渊底，青铜圆盘的转动声已融入风声，若不仔细听几乎察觉不到，可那钟声的余韵却像刻在了骨头上，每一次心跳都跟着共鸣。
“长生国主，你说的皇家宝库在哪？”陈砚突然问道，“既然有封妖印的另一半，得尽快找到才行。青铜圆盘虽暂时稳住了，但碎片终究是碎片，撑不了太久。”
长生国主刚给最后一名伤员敷好药，闻言起身道：“在中域的‘紫金城’，那是初代国主定都的地方，后来虽迁都，但宝库一直由专人看守。只是……”她话锋一转，眉头微蹙，“紫金城离黑风渊有三千里，沿途要经过‘迷雾泽’和‘断骨崖’，都是妖族盘踞的险地，现在这局势，怕是不好走。”
“有什么不好走的？”沙国统领扛着巨弩走过来，甲胄上的血渍已被金光洗成暗红，“咱们七十五圣国联军在此，别说迷雾泽，就是刀山火海也能趟过去！我带五千破魔弩手开路，保证一路畅通！”
“我冰原国出一万铁骑护着辎重！”冰原国将领拍着胸脯，白熊裘下的铠甲叮当作响，“冰雪马蹄快，三天就能到紫金城！”
凌霄国主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别急，钟声刚响，妖族那边未必没有动静。黑袍人虽逃了，但他背后的势力肯定还在，贸然行军容易中埋伏。”他看向陈砚，“你觉得，这钟声除了咱们，还有谁能听见？”
陈砚心头一凛。是啊，如此洪亮的钟声，黑风渊周围百里的生灵不可能听不到，妖族自然也不例外。黑袍人逃走前曾说“万妖幡要吸饱精血破印”，如今印没破，钟声却起，他们会坐视不理吗？
“了望塔上的哨兵，加派人手！”陈砚突然喊道，“重点盯紧迷雾泽方向，那里水汽重，最容易藏妖物！”
他话音刚落，东边的了望塔突然传来急促的锣声——那是发现大规模妖群的信号！
“来了！”裂地国主战斧一扬，率先冲了出去，“让这帮杂碎尝尝爷爷的厉害！”
陈砚与凌霄国主对视一眼，同时拔身而起。营地上空，金光尚未散尽，正好照亮了东边天际线——不是之前的妖蛛群，而是黑压压的飞禽妖，翅膀展开遮天蔽日，利爪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领头的是一头生着九头的巨鸟，每颗头颅都叼着燃烧的妖火，正是古籍记载中的“九头火鸦”！
“是西荒的‘飞妖部’！”沙国统领怒吼着架起巨弩，“这帮杂碎竟玩偷袭！”
“它们不是来偷袭的。”陈砚望着九头火鸦的飞行轨迹，它们虽气势汹汹，却始终在金光范围外盘旋，像是在等待什么，“它们在……试探。”
话音未落，九头火鸦突然发出震耳的嘶鸣，九道妖火同时射向营地，却在触及金光屏障时炸开，化作漫天火星。飞妖群并未冲锋，反而往后退了数里，与营地保持着诡异的距离。
“搞什么鬼？”裂地国主骂骂咧咧地收回战斧，“不敢打就滚，装什么孙子！”
凌霄国主却脸色凝重：“它们在等钟声的余韵散去。金光能克制妖力，可钟声停了，金光就会减弱，到时候……”
“到时候它们就会倾巢而出，把咱们困死在黑风渊！”长生国主接话道，声音带着焦急，“我刚才检查伤员时发现，那些被妖火灼伤的伤口，在金光下愈合得极慢，这火有问题！”
陈砚看向渊底，青铜圆盘的转动声似乎快了些。他突然明白，钟声不仅是信号，更是某种“枷锁”——既锁着渊底的怨念，也暂时压制着周围的妖力。可这枷锁一旦松动，被压制的妖物只会更加疯狂。
“不能等！”陈砚握紧青萍剑，剑身在金光下泛着冷光，“沙国和冰原国的兄弟准备，咱们兵分两路：一路随我去紫金城找封妖印，另一路由凌霄国主统领，守住黑风渊，千万别让妖族靠近青铜圆盘！”
“我跟你去！”裂地国主立刻道，“断骨崖那地方我熟，当年跟我爹追过一头千年妖豹，闭着眼睛都能走！”
长生国主也点头：“我得去，宝库的机关需要特殊血脉才能解开，初代国主是我长生国的先祖，我的血或许有用。”
凌霄国主看着他们，突然笑了：“也好，你们去取印，我在这儿给你们兜底。记住，三千里路，越快越好。”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龙形令牌，递给陈砚，“这是凌霄国的‘通途令’，沿途各国看到这个，会全力相助。”
陈砚接过令牌，入手沉重，龙鳞纹路硌得掌心发疼。他望向远处仍在盘旋的飞妖群，九头火鸦的第三颗头颅正死死盯着他们，像是在记认样貌。
“走！”
一声令下，沙国的五千破魔弩手迅速列阵，冰原国的铁骑牵来神骏的雪马，长生国的修士背着药箱和干粮，裂地国主扛着战斧跳上最壮的一匹马，朝陈砚招手：“小子，上来，带你体验下什么叫风驰电掣！”
陈砚翻身上马，青萍剑斜背在身后，与凌霄国主遥遥对视一眼。对方正挥手示意开启防御阵，金光屏障再次亮起，将飞妖群的视线隔绝在外。
马蹄声渐起，五千人的队伍如一道洪流，朝着中域的方向疾驰而去。陈砚回头望了一眼黑风渊的方向，那片金红的云霞已开始褪色，而九头火鸦的身影，正远远地跟在队伍后方，像一道甩不掉的阴影。
“它们果然跟来了。”裂地国主啐了一口，“看来这钟声不仅引来了麻烦，还把咱们当成了猎物。”
陈砚握紧缰绳，雪马的鬃毛扫过手背，带着刺骨的凉意。他知道，这三千里路，绝不会平静。而黑风渊那边，凌霄国主面对的，恐怕是更凶险的战场。
青萍剑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思。陈砚低头看着剑鞘上的血纹，突然想起黑袍人逃走时的眼神——那不是溃败，而是带着某种笃定，仿佛早就料到他们会去找封妖印。
“不对劲……”陈砚喃喃道，“这钟声，这封妖印，会不会是个圈套？”
裂地国主正用斧头劈开挡路的荆棘，闻言笑道：“管他是不是圈套，到了紫金城，先抢了印再说！爷爷的斧头可不管什么阴谋诡计，一斧子下去，全给它劈碎！”
马蹄声踏碎晨雾，队伍前方，迷雾泽的轮廓已隐隐可见，灰色的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显然里面藏着不少眼睛，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陈砚深吸一口气，拔出青萍剑，剑光在朝阳下划出一道弧线：“沙国弩手准备，进入迷雾泽后，五十步一轮齐射！冰原铁骑护好两侧，别让妖物近身！”
“得令！”
喊杀声与马蹄声交织，五千人的队伍一头扎进了翻滚的迷雾中。阳光被雾气切割成碎片，落在剑刃和弩箭上，反射出点点寒光，像是在预示着这场征途的血腥与漫长。
而在他们身后，黑风渊的金光彻底褪去，九头火鸦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飞妖群如黑云般压向营地，凌霄国主的冰棱与妖族的妖火在天际碰撞，炸开一片绚烂却致命的光雨。
这场由钟声引发的追逐与守护，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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