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外的暗道口突然炸开碎石，十几头裂风狼的黑影裹挟着腥气冲进来。陈砚的镇岳剑在掌心划出半圆，剑脊云纹爆发出青芒，将最前排的两头狼腰斩。狼血溅在石壁上，腾起滋滋青烟，却瞬间被暴雨浇灭。
“守住入口！”他暴喝一声，反手将药庐的铁门推上，门轴发出刺耳的尖叫。裂地国主立刻将长斧楔进门缝，斧刃与狼爪碰撞的火星在雨帘中炸开，照亮了他染血的侧脸。
“陈砚！东边有地道通往后山！”凌霄国主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她正用冰棱封住另一侧的通道，“带村民先走，我和长生断后！”
陈砚扫过挤在药庐里的村民——老弱妇孺加起来足有百人，不少人身上还沾着妖物的黑血。他握紧剑柄，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破军剑诀”残卷，那招“裂空斩”需要燃烧本命精血，他从未试过，此刻却不得不赌。
“所有人退后！”他扯开衣襟，用剑在胸口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剑脊的云纹流入剑身，“镇岳”突然发出龙吟，青芒暴涨三尺。
“陈砚你疯了！”长生国主想扑过来，却被凌霄国主拽住。
陈砚闭眼感受血液与剑身的共鸣，记忆中师父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剑即是心，心即是剑，以身为鞘，以血为引——”
“裂空！”
青芒化作匹练撕开雨幕，暗道口的山体轰然崩塌，碎石如暴雨倾泻而下，将冲在最前的妖物砸成肉泥。陈砚踉跄着单膝跪地，伤口的血染红了前襟，却看到崩塌的山体堵住了地道，妖物的嘶吼声被闷在石堆后，只剩零星的爪子挠石声。
“快走！”他勉强站起，却被裂地国主一把扛起，“你小子不要命了？”
众人在雨中狂奔，陈砚趴在裂地国主肩头，看着雨水冲刷下的村庄——曾经的良田被妖物践踏成泥沼，茅屋的残骸在风中摇晃，村口的老槐树被拦腰撞断，树洞里还蜷着具村民的尸体，手里攥着半块没喂完的饼。
“西南方向！”凌霄国主突然甩出冰棱，击中一头潜伏在废墟后的蛇妖七寸，“那里有片竹林，能阻碍妖物追击！”
刚冲进竹林，陈砚便听到头顶传来破空声。他强撑着抬头，只见三只巨鹰般的妖物正俯冲而下，利爪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
“是‘鬼面鹫’！”凌霄国主的冰棱在掌心凝结，“专啄眼睛，小心！”
陈砚挣扎着要下地，却被裂地国主死死按住：“你现在连剑都握不稳！”他突然将长斧掷出，斧刃旋转着劈开一只鬼面鹫的翅膀，“接着！”
陈砚接住斧头的瞬间，鬼面鹫的利爪已近在咫尺。他本能地挥斧格挡，却因伤势过重而动作迟缓，斧刃只削断了一只爪子，另一只爪子划过他的左臂，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陈砚！”长生国主甩出药粉，却被鬼面鹫的翅膀扇散。
陈砚咬碎嘴里的护心丸，强行提气，将斧头掷向第三只鬼面鹫。斧头穿透它的脖颈，却在落地前被另一头妖物接住——那是头身高两丈的巨熊，熊掌拍碎斧头，张开的巨嘴里伸出两根猩红的舌头。
“是‘双舌熊’，专攻喉咙！”凌霄国主的冰棱刺中熊眼，却被它厚重的皮毛弹开，“陈砚，用你的剑！”
陈砚摸向腰间，却发现镇岳剑不知何时遗落在地道里。他踉跄着后退，双舌熊的腥风已扑到眼前，两根舌头如毒鞭抽来，其中一根卷住了他的脚踝。
“放开他！”裂地国主怒吼着扑来，却被另一头鬼面鹫缠住。
陈砚在剧痛中看清了双舌熊的弱点——它喉结处有块鳞片状的白斑，正是师父笔记中提到的“逆鳞”。他强忍眩晕，用仅剩的右手掏出怀中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刺向白斑。
匕首没柄而入的瞬间，双舌熊发出震天的哀嚎，两根舌头疯狂甩动，将陈砚甩向竹林深处。他重重撞在竹节上，鲜血顺着嘴角溢出，却看到双舌熊轰然倒地，压断了整片竹林。
“陈砚！”
裂地国主的吼声被雨声淹没，陈砚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却在最后一刻看到村民们举着锄头、镰刀冲过来，他们的身影在雨帘中摇晃，却比任何时候都高大。
“杀！”
震天的呐喊声中，陈砚彻底陷入黑暗。朦胧间，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雪夜，师父将镇岳剑递给他时说：“这剑杀过三千妖物，也护过十万百姓，你要记住，剑的重量不在剑锋，在人心。”
当他再次睁眼时，雨停了。
药庐的火光映在他脸上，长生国主正用银针替他止血，凌霄国主在旁碾碎药草，裂地国主则守在门口，斧头滴着水，不知是雨水还是妖血。
“醒了？”裂地国主瓮声瓮气地说，“你小子命真硬，被双舌熊甩飞三十丈还活着。”
陈砚想笑，却扯动了伤口：“村民……”
“都安置好了。”凌霄国主将药汁喂进他嘴里，“你用裂空斩堵了地道，又杀了双舌熊，妖物暂时退了。”
长生国主突然指着窗外：“看！”
众人望去，只见雨后的天边浮起一轮残月，月光下，村民们自发聚在竹林外，举着松明火把，形成一道蜿蜒的光链。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上交织成网，像要把整个黑夜网住。
“他们在等你。”凌霄国主轻声说，“等你带他们杀出条生路。”
陈砚挣扎着起身，镇岳剑不知何时回到了他手中，剑身上的云纹吸收了他的血，此刻正泛着温润的光。他望向窗外的光链，突然明白师父说的“剑的重量”是什么意思——不是剑锋的锐利，而是这些举着火把的人，是他们眼中的希望，是他们愿意将后背交给你的信任。
“告诉大家，”他握紧剑柄，伤口的血再次渗开，“明日天亮，我们杀回去。”
窗外的火把突然齐明，如同星辰坠落人间，照亮了这个注定无眠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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