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手段处置了赵大、钱贵、周娘子三人，其效果立竿见影。将军府内，往日那些或许有些小心思、或是办事懈怠的下人，无不绷紧了皮，行事变得格外勤勉谨慎，生怕下一个被清算的就是自己。府中风气为之一新，效率也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
沈锦凰要的便是这个效果。她并未因此松懈，反而趁着这股势头，开始系统地梳理和整合自己名下的产业。
丰裕庄、绸缎庄、绣坊，这三处经过清洗的产业，迅速换上了她提拔起来的新管事。她并未过多干涉具体经营，只定下了几条铁律：账目三日一报，采买价格需与市价核对，重大决策需经她首肯。同时，她也给予了新管事们足够的信任和一定的分红激励，恩威并施，让他们既有压力，也有动力。
处理完这些，她将更多精力投注于与墨渊的联动上。
这日午后，墨渊再次悄然过府，带来了“雅茗轩”近期的账目和一份简短的汇报。
“小姐，茶楼生意已步入正轨，每日客流稳定，尤其后院那两间静室，几乎日日有客，多是些需要避人耳目的商贾或是……有些身份的文人。”墨渊禀报道，“按照小姐的吩咐，伙计们会留意收集些零碎消息，目前虽无重大发现，但对京城各坊市的物价波动、些许流言蜚语，已能大致掌握。”
沈锦凰翻阅着账目，看到上面清晰罗列的收支，以及墨渊对一些潜在风险（如竞争对手试探、地痞骚扰等）的预判和处理方式，心中颇为满意。墨渊之才，打理一间茶楼，实属大材小用。
“做得很好。”她合上账目，看向墨渊，“先生，仅靠茶楼被动收集信息，终究太慢。我想，我们可以更主动一些。”
墨渊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沈锦凰沉吟道：“丰裕庄的产出，除了供应府内，余下的，不必再像以往那样零散售卖。品质上乘的，可优先供给‘雅茗轩’，作为茶点或是赠礼，既能提升茶楼格调，也能降低成本，更能让往来茶客直观感受到我们资源的优质。若有富余，先生或可尝试联系一些固定的酒楼、食肆，建立长期供应。”
墨渊立刻领会：“小姐是想将产业串联，形成互补？此计甚妙！如此一来，不仅利益最大化，信息渠道也能借由货物往来，渗透得更广。”
“不错。”沈锦凰点头，“绣坊和绸缎庄那边也是如此。绣坊可承接茶楼所需的桌帷、椅套等定制，亦可为绸缎庄提供精品绣品。而绸缎庄，则可以利用茶楼接触到的富庶客源，推销高端布料和成衣。具体如何操作，先生可自行斟酌。”
她将自己名下的几处产业，以及墨渊经营的茶楼，视作一个微小的生态。彼此独立核算，却又相互支撑，资源共享，信息互通。这不仅能更快地积累财富，更能编织出一张覆盖商业、市井乃至部分官场的信息网络。
墨渊不愧是商业奇才，立刻举一反三，提出了数条细化建议，甚至想到了利用货物流通，建立一条快速传递密信的隐蔽渠道。两人在书房内商讨了足足一个时辰，一个以沈锦凰为核心，以“雅茗轩”为信息枢纽，以田庄、绣坊、绸缎庄为支撑点的微小雏形，逐渐清晰起来。
送走墨渊后，沈锦凰心情稍缓。拥有属于自己的、可控的力量，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境况中，获得一丝安全感。
然而，这丝安全感并未持续太久。
夜幕降临时，玄七带来了新的消息，关于那间与百花庄资金往来频繁的胭脂铺。
“小姐，胭脂铺的账本拿到了。”玄七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表面看并无太大问题，但属下发现，每隔一到两月，便会有一笔名为‘香源款’的固定支出，数额不小，收款方标注模糊，只写‘北地客商’。”
北地客商！沈锦凰心神一凛。
“可能查到具体是哪里的客商？是北戎人吗？”她急声问。
玄七摇头：“账本上未曾注明。胭脂铺掌柜口风很紧，我们的人未能套出话来。不过，属下在翻阅账本时，发现其中一个记账的伙计，似乎对这笔款项颇为留意，曾私下嘀咕过‘每次来的都不是同一拨人，神神秘秘’。”
不是同一拨人？神神秘秘？
沈锦凰蹙眉。如果只是正常的香料采购，何必如此遮掩？而且频繁更换供货商，本身就不符合商业逻辑。
“那个伙计，能否设法接触？”沈锦凰问。
“属下已安排人与之‘偶遇’，初步接触，此人好酒，或许可以此为突破口。”玄七答道。
“尽快。”沈锦凰下令，“我要知道，这些‘北地客商’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交易的，除了胭脂水粉的原料，是否还有其他东西！”
玄七领命而去。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沈锦凰凝重的面容。百花庄、胭脂铺、北地客商、神秘的“香源款”……这些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而那条可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线，似乎隐隐指向了北方那个虎视眈眈的邻国——北戎。
若真如此，德妃乃至三皇子萧承睿，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是为争夺皇位不惜引狼入室？还是本身就与北戎有所勾结？
她想起玄七转述的萧绝的话——“北堂任务的雇主，并非三皇子萧承睿。”
如果雇主不是萧承睿，那会是谁？是北戎自己？还是朝中其他与北戎有勾结的势力？他们杀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个疑问盘旋在心头，让她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正在她凝神苦思之际，青黛轻步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样式古朴雅致的拜帖，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小姐，门房刚收到的，指名要交给您。送帖的人放下就走了，没留下名号。”
沈锦凰回过神，接过拜帖。帖子触手微凉，带着一股淡淡的、清冽的松木香气。她打开帖子，里面的字迹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只有简短的一行字：
三日后，西山红叶正浓，盼与小姐一晤，静候佳音。
落款处，并非姓名，而是烙刻了一个小小的、却清晰无比的印记——
那印记的图案，赫然是一枚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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