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铁砧火星，纸上生花
李大叔的铁匠铺在村子东头，离后山不过半里路。还没走近，就听见“叮叮当当”的脆响，像无数颗小锤子在敲打着空气，震得路边的蒲公英都在轻轻摇晃。
丫丫攥着本子跑在前头，铁皮盒里的野枣叶跟着颠簸，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刚拐过街角，就看见铁匠铺的木门敞开着，浓烟从烟囱里滚滚冒出，在蓝天上扯出条灰带子。铺子里火光熊熊，李大叔光着膀子抡着铁锤，汗珠顺着他黝黑的脊梁往下淌，砸在青石板上，瞬间就蒸发成了白气。
“李大叔！”丫丫扒着门框喊。
李大叔应声抬头，脸上沾着煤灰，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哟，小丫头来了？快进来，刚打好把镰刀，给你看看成色。”
铺子里比外头热得多，铁砧被烧得通红，上面躺着块通红的铁坯，李大叔的小徒弟正用长钳夹着它，等待下一次锤炼。火星子从铁砧上溅起来，像一群调皮的金甲虫，在空中打个转，就落在地上熄灭了，留下点点黑斑。
“我想画这个。”丫丫翻开本子，指着铁砧和飞溅的火星，眼睛发亮。
李大叔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画火星？这玩意儿可不好画，它飞得比兔子还快！”他说着，抡起锤子“当”地一声砸在铁坯上，火星顿时像炸开的烟花，四处飞溅。“你看，就这么一下，能蹦出上百个火星，你来得及画哪个？”
丫丫却已经掏出铅笔，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过。她没去追那些飞散的火星，而是盯着铁砧边缘——那里的火星落得慢些，在冷却前会留下淡淡的橙光，像撒了把碎金子。她还画下了李大叔抡锤的胳膊，肌肉紧绷的线条像老槐树的枝干，充满了力气；画下了小徒弟专注的侧脸，额头上的汗珠在火光里闪着亮。
“你这画，倒有股子铁味。”李大叔凑过来看，用满是老茧的手指点了点纸页，“火星子该带点尾巴，它们飞的时候，会拖着点红丝儿，像流星似的。”
丫丫赶紧添上细细的红线，果然，纸上的火星顿时像活了过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纸页，落在铺子里的稻草上。
这时，小徒弟突然喊：“师父，淬火！”
李大叔应了一声，夹起烧红的镰刀，猛地浸入旁边的水桶里。“滋啦——”白汽腾起，像朵突然绽开的云，把师徒俩的影子映在墙上，忽明忽暗。
“这个也要画！”丫丫的铅笔在纸上飞舞，白汽的朦胧，水桶里荡漾的波纹，还有李大叔脸上被水汽蒸出的汗珠，都被她收进了本子里。
太阳爬到头顶时，丫丫的本子里已经多了三页画：第一页是铁砧上的火星，第二页是淬火时的白汽，第三页是李大叔把磨亮的镰刀递给村民时，眼角的笑纹——那笑纹里藏着光，比火星子还暖。
“走，去河边洗把脸。”李大叔摘下挂在墙上的毛巾，往她手里一塞，“你这小本子都快成聚宝盆了，再装下去，怕是要把整条河都画进去。”
丫丫拿着毛巾跑向河边，铁皮盒里的野枣叶和铁匠铺的火星残影在阳光下晃悠，她忽然想起张爷爷的话——万物都在自己的节奏里生长，原来铁砧上的火星、河里的流水、还有她笔下的线条，都在悄悄编织着同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活着”的热闹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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