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
他咬着牙将罗盘拍在地面，青铜纹路立刻如活物般窜向四壁，
顺着铭文的轨迹游走。
罗盘接触地面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太极鱼眼的转速和墙面齿轮的转速正在慢慢同步，
转速从最初的“30转\/秒”降到“10转\/秒”，
最后稳定在“5转\/秒”，像两颗咬合的齿轮。
苏晚晴抱着陈茹仕退到角落，宋清越抄起火药筒就要扔，被青阳子一把按住。
他的拂尘搭在他的手腕上，语气很稳：
“莫急，子墨在引。你看那纹路，已经和太极印对上了。”
陆子墨能感觉到汗水顺着后颈流进衣领，后背的衣服都被浸湿了。
他的左手结着太极锁扣，右手快速在系统界面输入指令，
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分成三股，
分别是青铜机关的齿轮转速、太极阴阳的能量流动、
古神铭文的代码逻辑，三股光流在眼前交织，
最终拧成一股金色的线，钻进罗盘里。
“高级融合模式启动。”
玄风子的声音终于恢复清晰，投影也稳定下来，
“三重逻辑同步率95%...98%...100%！”
“咔嗒……”
一声清脆的咬合声响起，整座大厅的震动戛然而止。
四壁的铭文褪去金光，齿轮停止转动，
地面的细缝里渗出的幽蓝液体重新被吸回墙内，
连空气里的金属腥气都淡了些。
还没等大家松口气，大厅中央突然传来“轰隆”声，地面缓缓升起道青铜台，
台上静卧着枚钥匙，钥匙柄是太极鱼形，鱼眼还在泛着微光；
钥匙齿却像扭曲的古神符文，齿缝里还沾着细小的青铜碎粒。
“以血启钥，以魂封门。”
青铜台的侧面突然浮现出一行古篆，字迹是暗红色的，像用血写的，
还在往下“滴”珠，凑近看才发现，那不是血，
是液态金属，落在地面就凝成了细小的铜珠。
宋清越骂了句脏话，把火药筒往腰间一塞：
“合着绕这么大圈，要我们拿命换钥匙？这古神的破规矩，真他妈……”
“不是拿命换。”
陈茹仕突然挣脱苏晚晴的手，慢慢站起身。
她走向青铜台时脚步很稳，像在走械寨祭祀时的正席，
每一步都踩在青铜地板的纹路缝隙上。
陆子墨想拉她，却被她回头时的眼神钉在原地，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平静，像暴雨过后的湖面，连之前的慌乱都消失了。
“墨哥，”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很清晰，
“我刚才在通道里，听见那些青铜齿轮说的不只是‘使命’。
它们说，守夜人的最后一步，是给文明火种‘让路’。”
苏晚晴扑过去要抱她，却被她轻轻推开。
陈茹仕的指尖触到钥匙的瞬间，整座大厅亮起刺目白光，
陆子墨下意识抬手遮眼，指缝里能看见陈茹仕的身影在慢慢变透明，像被光融化的冰。
“别让我白费力气……”
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淡淡的铜锈味，
“去吧，找到浑天仪的另一半，找到古神实验的答案，守住械寨。”
光雾彻底消失的刹那，钥匙“当”地落在陆子墨掌心。
他低头一看，钥匙齿上的符文突然发烫，在他掌心烙出个淡青色印记，
这印记的纹路，和之前从浑天仪残片上看到的符文一模一样！
“轰隆！”
头顶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陆子墨抬头，看见穹顶的青铜板正在龟裂，
缝隙里漏下的不是光，而是某种暗金色的液体。
液体滴在地面发出“嗤啦”的腐蚀声，在地板上蚀出小坑，
坑底竟浮现出和清算之眼同源的古神符文！
更远处，青州械寨的警报声突然拔高，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
透过大厅的通风口传进来，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玄风子的投影突然变得模糊，机械音里混着杂音：
“检测到……古神级能量波动……来源……穹顶上方！
是清算之眼……它在往这边移动！”
陆子墨握紧掌心的钥匙，印记的烫意顺着血管窜进心脏。
他看向苏晚晴，后者正盯着陈茹仕消失的地方发怔，眼眶红红的；
宋清越攥着火药筒的手在抖，却没再骂脏话，只是把火折子攥得更紧；
青阳子闭目合十，道袍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拂尘的丝绦都在跟着颤动。
穹顶的龟裂声越来越密，暗金液体滴得更快了。
陆子墨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上方挪动，像是巨大的齿轮在转动，
又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把钥匙塞进怀里，握住腰间的短刀，刀柄的“守”字还在发烫，
和掌心的印记呼应着，像在提醒他：
陈茹仕没白消失，这一次，他们必须守住。
青铜钥匙在掌心灼烧的疼意，比陆子墨后槽牙咬出的血更清晰。
他望着陈茹仕消失的位置，光雾已经散得只剩几缕金粉，
像她从前铸剑时落在围裙上的铜屑。
苏晚晴的手指掐进他手背，指甲几乎要渗出血，他却觉得这样好，
疼能让他不去想陈茹仕说“守夜人给火种让路”时，
眼底那点像极了他母亲的温柔。
穹顶的龟裂声突然拔高，
一滴暗金色液体“嗤啦”落在宋清越脚边，
瞬间腐蚀出个焦黑的坑。
年轻的火药学徒猛地跳开，火药筒在掌心转了个花，
火星子“噼啪”溅在道袍下摆，被青阳子抬手捏灭。
“陆城主。”
青阳子的声音像浸了霜的青铜钟，
“钥匙发烫时，我听见太极图在共鸣。”
陆子墨这才注意到钥匙柄的太极鱼眼正在发光，青黑两色流转如活物。
玄风子的投影突然凝实，半透明的手指虚点钥匙：
“检测到空间锚点，这是开启古神知识库终极区域的门枢。”
他的电子合成音难得带了点波动，
“但上方的腐蚀液，是‘锈蚀之触’的具象化形态，最多三分钟就会穿透穹顶。”
“三分钟。”陆子墨重复了一遍，喉结滚动。
他看向苏晚晴，她睫毛上挂着没掉的泪，却用力点头：
“去。”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青铜。
宋清越把火药筒塞进他怀里：
“老子给你殿后，要是敢死在里面，我炸了这破穹顶给你陪葬！”
青阳子已经走到青铜台前，掌心按在台纹上：
“阴阳为引，我来稳固空间。”
陆子墨握紧钥匙，转身时瞥见楚离歌退到墙角，指尖在墙面快速敲击。
他没来得及细想，钥匙突然自行震颤，在半空划出个青黑相间的圆。
空气像被刀劈开，露出个旋转的青铜门，门后是翻涌的星屑，每粒星子都刻着古篆。
“走！”
他拽着苏晚晴冲进门，身后传来宋清越的爆喝和火药炸裂声，
混着青阳子念诵的《太极图说》。
门在身后“咔嗒”闭合的瞬间，外面突然传来青铜撕裂的惨叫，
还裹着黏腻的刮擦声。
陆子墨心一沉，这是“锈蚀之触”撞穿了穹顶！
前一秒还能听见宋清越扔火药的“轰隆”声，
这会儿连那声都弱了，只剩金属被腐蚀的刺耳动静。
门内的空间让陆子墨呼吸一滞。
他们悬浮在虚空中，脚下是无数齿轮组成的银河，
每枚齿轮都刻着他在《青铜机关图录》里见过的纹路。
正中央是座由青铜巨柱支撑的王座，柱身上缠绕着吞尾的蛇形符文，
而王座上端坐的身影，正在缓缓凝聚。
那是个青铜巨人，身高足有三十丈，铠甲上的纹路像凝固的岩浆，
头颅是半张裂开的青铜面具，露出的半张脸却分明是人类的轮廓。
它睁开眼时，陆子墨觉得有把烧红的锥子扎进太阳穴让他刺痛无比。
“我是造物主，亦是清理者。”
巨人的声音震得虚空泛起涟漪，苏晚晴的发带被气浪卷得散开，
几缕青丝缠上陆子墨的手腕。
他想起寨里老人讲的“天罚”传说，
此刻才明白，真正的神谕，是能让人从灵魂里发抖的。
“你们来看真相。”巨人抬手，空中浮现出流动的光影片段。
陆子墨看见远古的天空悬着青铜巨舰，人类跪在地上接收机关图录；
看见后来的工匠拆解神舰核心，将机关术改成争权夺利的凶器；
最后是铺天盖地的锈蚀黑雾，所过之处青铜成渣，巨舰崩解。
和末日那天，他父母被锈蚀吞噬时的场景，分毫不差。
“文明测试失败，清理程序启动。”
巨人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你们无法改变结局。”
苏晚晴突然拽他的衣袖，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
“子墨，那些古籍里说‘古神赐技，需怀敬畏’，原来不是传说。”
她的声音发颤，却带着股狠劲，
“可我们青州械寨的工匠，每天铸剑前都要给青铜像上香；
阿茹为了修复浑天仪，三天没合眼，他们没有滥用！”
陆子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寨里的老匠头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
“机关术是老祖宗的命，不是杀人的刀”；
想起苏晚晴在暴雨里护着半块青铜残片，自己却淋得透湿；
想起陈茹仕消失前说的“给火种让路”，
这些人，怎么能算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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