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械寨城墙上割出银边时,陆子墨的滑翔艇正擦着青铜箭楼的飞檐掠过。
滑翔艇启动了最新的隐形涂层,玄风子的投影缩成指尖大小,
悬浮在战术屏旁,指尖飞快划过数据流,干扰着身后观测者的锁定信号。
陆子墨盯着屏幕上逐渐减弱的红点,指尖在操控杆上轻点,机身贴着城墙阴影滑行。
下方,械寨的玄钢炮早已对准夜空,炮口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守寨士兵见滑翔艇传来的专属识别信号,才缓缓压低炮口,解除了戒备。
广场上的工匠们早已列队待命,李铁匠的大锤斜搭在炉边,
锤头还沾着未擦净的铁屑,显然在收到提前集结的指令后,就没离开过玄炉殿半步。
苏晚晴抱着怀里的羊皮卷,能感觉到卷中那片《非攻卷》残铜在发烫,
像块被捂化的火炭,隔着布料都能灼到皮肤。
她摸了摸腰间的青铜刻刀,此刻刀柄上的饕餮纹正微微发烫,与掌心的温度遥相呼应。
“玄炉殿的灯亮了。”她指着下方,发梢扫过陆子墨沾着锈灰的衣领。
陆子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械寨中央广场上,新落成的玄炉殿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青铜檐角挂着的防风灯连成串,
暖黄的光晕照得殿门两侧的云雷纹如活物般游走,纹路里似乎有细碎的光点在流转。
李铁匠的大嗓门先撞进耳朵,粗粝的声音裹着风传过来:
“都退后半步!陆城主说这炉要见真章,半点差错都出不得!”
滑翔艇刚停稳,苏晚晴的绣鞋就碾上了青石板,冰凉的触感顺着鞋底往上渗。
她能摸到陆子墨掌心里的茧,那些被齿轮咬出来的、被图纸磨出来的硬茧,
此刻正因为用力而绷得更紧。
“子墨,”
她转身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
“你说玄钢能镇住锈蚀,可我总觉得这炉不只是打铁。”
“总觉得这炉要铸的是咱们械寨的命。”
陆子墨替她说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兜里的青铜圆。
那是他们在倒悬巷用两人的血黏合的碎片,
此刻正贴着他的皮肤,像颗小而烫的心脏,
每一次跳动都与玄炉殿的热浪共振。
他看着玄炉殿门楣上“以心铸炉”四个大字,深吸一口气,
鼻腔里灌满铁锈与硫磺的味道,
“这炉要是败了,锈潮下个月就能漫过护城河;
要是成了,咱们就能给每个门垛子都套上玄钢甲,让锈神连个牙印都啃不出来,
老人们也不用再半夜往城墙根埋铜器祈福了。”
苏晚晴的指尖顿在他手背,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知道那些老人的恐惧,上个月还有老匠人的孩子被锈蚀生物伤了腿,至今没能下床。
“我去看看老匠头。”
她轻声说,
“他昨天把自己锁在锻铁房里,说要给玄炉铸个‘镇火兽’,
用的是苏爷爷当年传下来的失蜡法。”
陆子墨点头,目光却被玄炉殿内透出的红光拽走了。
炉口的火焰正舔着青铜穹顶,映得二十八个工匠的脸忽明忽暗,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李铁匠的络腮胡被烤得卷起来,他握着长钳的手在抖,憋了太久的劲终于要宣泄。
玄炉老匠蹲在炉前,枯瘦的手指正沿着炉壁的纹路游走,
像在摸一具古尸的脉络,每划过一道纹路,就轻轻点头。
“温度到了,一千七百八十度,差二十度就到临界值。”
他的嗓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
“陆小子,该下料了。”
陆子墨深吸一口气,此刻他的心跳,正有力地一下一下撞着肋骨,比炉内的风箱声还响。
怀里的《非攻卷》残铜被他握得发烫,废钢铁在铁筐里泛着冷光,
太极能量结晶则躺在最上面,淡青色的光晕里流转着阴阳鱼的纹路,透着股温润的力量。
“这一炉,”
他转身看向工匠们,炉火映得他眼底发红,声音压得很低,
却像钉子般钉进每个人的耳朵,
“熔的是咱们的命。”
二十八个工匠同时屏住了呼吸,连风箱的拉动都慢了半拍。
李铁匠眼中透出一股坚毅,突然把长钳往地上一杵,发出沉闷的声响,
“陆城主说下料就下料!
老子当年在洛阳城铸炮,比这邪乎的场面见多了,今天就陪你们拼一把!”
陆子墨微微一笑,不再多言,指尖在投料口顿了半秒,把三种材料依次投入炉中。
残铜入火时腾起一缕黑雾,像条被烫到的蛇,扭曲着往上窜;
废钢铁发出刺啦的尖叫,瞬间熔成暗红的铁水,在炉底汇成溪流;
太极结晶却安静得反常,只是光晕越扩越大,
将整炉熔浆染成了青红相间的旋涡,两种颜色交织旋转,
连炉壁的云雷纹都似被唤醒,透着玄妙的气息。
“升火!”玄炉老匠猛地一声大吼,青筋在枯颈上暴起,
抄起烧红的铁棍,狠狠捅进风箱,木柄相撞的闷响里,
风箱瞬间发出老牛般的嘶吼。
炉内的火焰轰地蹿高丈许,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人脸颊生疼,
映得所有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怪状。
陆子墨的额角滚下豆大的汗珠子,砸在操控杆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视网膜上的系统界面却疯狂闪烁,红色的警告字样不断跳动,
熔浆温度正在逼近临界值,随时可能失控。
他目光如炬,紧紧锚定炉心跃动的火焰,掌心的青铜圆被攥得温热,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像是在借这熟悉的触感稳住心神。
喉结轻滚,他缓了口气,声音沉得像淬了火的钢,
“稳住,再坚持半柱香,等太极结晶完全融合。”
指腹轻抹鬓角的汗,那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掌心那枚贴身的青铜圆,依旧带着与体温相融的温润。
老匠头蹲在炉边,紧盯着炉内的漩涡,沉声道:
“注意观察熔浆颜色,青红平衡就对了,一旦偏向锈色,立刻加炭。”
小铁匠站在他身后,攥着父亲留下的铜哨,手心沁出的冷汗把哨身浸得发亮。
他上个月刚失去爹娘,是被锈蚀生物伤,
此刻眼神里满是决绝,恨不得立刻就能铸出玄钢,替爹娘报仇。
此刻,第一声金属撕裂脆响从殿外传来,李铁匠长钳“当啷”落地。
有人惊呼,三道暗红身影破窗而入,玻璃碎片飞溅。
来者皮肤如锈蚀的破布,布满龟裂纹路,左眼泛着血光,手持长刃滴着墨绿液体。
那液体滴在石板上,腐蚀出冒烟的窟窿,散发出刺鼻硫磺味,呛得众人咳嗽。
“血锈者!”玄炉老匠的铁棍“咔”地断成两截,
他扑向最近的年轻工匠,将人拽到身后,
“是陈茹仕那疯婆娘搞的鬼!
她三年前叛逃时偷学了玄钢锻造术,还私藏了古神残留的碎片,
这些怪物体内肯定嵌着玄钢,才能跟熔炉产生共鸣!”
陆子墨的瞳孔缩成针尖,反手扯下腰间的机械臂,
齿轮转动的嗡鸣中,六根精钢指节弹出利刃,泛着冷光。
“李叔带工匠退到殿角!老匠头看住熔炉,千万别让温度降下来!”
他吼道,同时激活了机甲辅助系统,后背的青铜甲胄应声展开,
太极纹在甲片间流转成活的河流,透着磅礴的气息。
第一柄锈刃刺来时,陆子墨的机械臂已经迎了上去。
金属碰撞的火花四溅,他看清了血锈者胸口的凸起嵌着半块玄钢碎片,
表面浮着和玄炉殿门楣相同的云雷纹。
“共振!”
玄风子的投影突然在他身侧炸开,红光闪烁,
“他们体内的碎片在和熔炉共鸣,熔浆温度正在暴跌,已经降到一千七百五十度了!”
陆子墨随手一挥扫开第二柄锈刃,余光瞥见炉内的熔浆正在凝固,
青红旋涡正被锈色一点点吞噬。
“老匠头加炭!”
他大喊,
“李叔把备用的太极结晶递过来,快!”
血锈者的攻势突然变猛,三个怪物各有侧重。
左边那个身形瘦削,速度极快,锈刃挥舞得只剩残影;
中间那个浑身冒着绿雾,锈液滴得更勤,地面的腐蚀窟窿越来越大;
右边那个最是诡异,总在阴影里游走,伺机偷袭。
第三个人类形态的怪物发出嘶哑的笑声,锈刃划破了陆子墨的左臂,
顿时血珠溅在玄钢碎片上,竟腾起阵阵青烟。
“他们在吸收我的血强化自身!”
陆子墨咬牙,机械臂突然切换招式,
“旋刃切割!”精钢指节高速旋转,化作锋利的圆盘,精准地挑向那片玄钢碎片。
“噗”的一声,碎片被挑飞,血锈者的笑声戛然而止,
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化,
最后“轰”地坍成一堆锈渣,散发出浓重的铁锈味。
“原来碎片是他们的命门!”
陆子墨抹了把脸上的血,刚要追击,就见苏晚晴举着青铜刻刀冲了过来,
刀尖对准中间那只血锈者的碎片。
“工匠们的工具都刻着苏爷爷传下的云雷纹,能与太极甲片形成共振!”
苏晚晴边躲闪飞溅的锈液,边嘶吼着冲向前,
“快!用工具碰甲片,激活太极调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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