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锈水的幕布，沉沉压在械寨上空。
青铜灯的光晕在陆子墨紧攥怀表的指节上流转，
表盖内侧“守护”二字的微光刚与玄钢匣符文碰出细碎火花，
太极玄钢号的引擎就再度轰鸣起来，
震得地下工坊的金属穹顶簌簌掉渣，锈色碎屑混着机油味落在检修台上。
“陆哥！老周说城防能量盾只剩四十分钟续航！”
阿铁的嘶吼伴着沉重的脚步声从通道传来，少年裹着渗血的绷带，
怀里死死抱着块泛着余温的金属残片，边缘还留着爆炸灼烧的焦黑印记，
另一只手攥着半瓶青铜粉药剂，绷带渗血的地方正冒着抑制腐蚀的白烟。
陆子墨刚蹲在太极玄钢号驾驶舱下方检查线路，听见声音立刻回头。
阿铁扑到检修台前，残片刚凑近台上的青铜核心，两道光芒就猛地缠在一起，
像两条在锈迹里相认的火蛇，滋滋跳着火星。
“青鳞哥的碎片有反应！”少年眼底亮得惊人，全然不顾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
“我跟小学徒们把防御机关再加固了一层，用青铜铆钉锁死了齿轮，
连上次受伤的小个子都在帮忙递零件，就算猎杀者爪子再利，也得啃上十分钟！”
“做得好。”
陆子墨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触到绷带下的硬痂时顿了顿，
顺手接过他手里的药剂帮他往绷带缝隙里挤了点，
“别硬撑，实在顶不住就喊老周派人换防。”
他的目光扫过少年怀里那本卷边的机甲操作手册，
封面上“探路者永不止步”的字迹被血渍晕开一点，却在青铜灯光下更显清晰。
苏晚晴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带着工坊特有的机油与青铜混合的气味。
她递来的水壶外壁凝着水珠，碰到陆子墨手背时，
才让他惊觉自己掌心早被核心边缘的铭文硌出了红印，渗着细小的血珠。
“青鳞的机甲碎片都收牢了？”
陆子墨仰头饮下半壶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紧迫感，
“那是他用命换来的线索，不能出半点错。”
“老周带着队在清场，碎片都做了能量封印。”
苏晚晴蹲下身，发梢扫过他沾着机油的袖口，手里捧着本泛黄的线装书，
封面上“青铜器物考”五个篆字是用朱砂描的，边角还粘着铸造砂，
“医疗组说你连续三十七个小时没合眼，现在必须……”
“先看这个。”
陆子墨打断了她的话，将青铜核心往两人中间推了推。
月光透过气窗漏进来，在核心表面镀出层冷银，
那些原本暗红的铭文正以极慢的频率明灭，
像埋在金属里的心脏在锈土下跳动。
玄风子的全息投影突然在核心上方展开，蓝光在苏晚晴脸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电子音混着细碎的电流杂音,
“检测到未知能量残留，成分不匹配已知锈蚀因子或古神铭文。
同步城防数据，猎杀者距离械寨八公里，能量反应为进化体特征，
其腐蚀范围较上一波扩大20%。”
陆子墨的拇指摩挲着核心边缘的凹痕，那是青鳞机甲爆炸时崩出的印记。
“隔离能解决问题吗？”
他低声地自然自语，目光依然没离开过核心，
“三个月前我们隔离了浑天仪残件，结果呢？锈潮还是冲破了第三道拒马。”
苏晚晴翻开手里的古籍，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停在一行带着朱批注解的文字上，
“阿公在这儿写过，西周青铜齿轮可匹配古神核心接口，
纹路是天然的能量密钥，还说‘铸器先铸魂，青铜承古今’。”
她抬起头，眼底映着核心的光芒，
“我今早修复的那枚齿轮，刚好是这个形制，齿纹跟核心接口的云雷纹能对上。”
说着便从围裙口袋里摸出枚青铜齿轮，表面还沾着铸造砂的碎屑，
边缘的纹路与核心接口紧紧贴合。
她的指尖刚碰到核心，电流声里突然溢出一句极轻的“谢谢你”，
尾音像被风吹散的铜粉，混着工坊通风管滴下的锈水声响。
苏晚晴猛地缩回手，眼底泛起水光，
“是陈茹仕，她的意识还在里面，不是残片，是活的联系。”
“是对话协议。”
陆子墨调出三天前倒悬巷的玉衡投影数据，投影与核心重叠的瞬间，
两者的铭文跳动频率完全同步。
他想起倒悬巷里颠倒的重力，想起玉衡投影中浮现的“非攻”二字，
掌心的怀表突然发烫，表盖贴在皮肤上像揣了块暖铁，
“青鳞冲进仪式核心前说‘守住你们的世界’，他要传递的就是这个。”
玄风子的界面突然闪过一串血红色警告代码，发出一声短促的警报，
“检测到脑波异常，建议终止接触。
猎杀者距离械寨六公里，外围防线已被突破一处，老周正带人用青铜熔浆封堵缺口。”
陆子墨置若罔闻，扯下手套就按在核心上。
金属的凉意刚顺着掌纹爬进血管，工坊的灯就剧烈闪烁起来，
头顶的机械臂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卡顿声。
他的意识像被一股力量拽着下坠，耳边是锈潮涌动的轰鸣。
青铜铸就的宫殿在眼前展开，柱廊上的云雷纹泛着幽光，
陈茹仕站在中央，身上披着流动的青铜光雾，
发间别着枚熟悉的青铜发簪，那是苏晚晴上个月修复的西周器物，
簪头还留着细微的修复痕迹。
“你必须学会与混沌共处，否则终将被吞噬。”
她的声音像锈迹斑驳的青铜钟被玄钢撞响的余韵，
抬起手在虚空中一点，无数细小的铭文从指缝涌出，缠绕成一个复杂的阵图。
陆子墨一眼就认出，那是《墨子非攻卷》里记载过的无极归元阵，
只是拓本上虫蛀的部分，在这里完整地呈现出来，
阵图中心的纹路竟与怀表内侧的“守护”二字隐隐相合。
“陆子墨！醒了？”
苏晚晴的手按在他额头上，带着青铜器物特有的微凉温度，
“你刚才突然发抖，额头凉得像冰块，核心却发烫，
玄风子说猎杀者已经到五公里外了！”
陆子墨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瘫在检修椅上，
后背的制服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又冷又黏。
青铜核心滚到脚边，表面多了道盘曲的纹路，
和幻境里陈茹仕画出的阵图分毫不差。
“玄风子，比对《非攻卷》拓本。”
他的声音发哑，眼紧紧地盯着那道新纹路，
顺手将怀表按在核心上，两道光芒立刻交织成网。
全息投影立刻展开古籍扫描，当“无极归元阵”四个字浮现在界面上时，
苏晚晴倒抽了口冷气，
“这是卷末被虫蛀掉的部分！阿公说古人用这种阵图平衡阴阳之力，
可这需要青铜与玄钢的双重共鸣，我们的铸造炉根本达不到温度。”
她忽然顿了顿，眼睛亮了起来，
“但太极玄钢号的核心能量足够！
机甲本身就是玄钢铸就，刚好能临时激活阵图的基础功能！”
她的话还没说完，工坊的警报突然尖啸起来。
玄风子的投影扭曲成碎片，再重组时，界面上爬满了扭曲的符号，
“未知高频信息流入侵，来源坐标洛阳旧城。
猎杀者距离械寨四公里，能量盾续航剩余二十分钟，防御系数持续下降。”
陆子墨抬头的瞬间，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面扭曲的金属镜。
镜中没有他的脸，只有无数重叠的齿轮，每一枚都刻着泛着锈光的古神铭文，
齿轮转动时落下细碎的锈屑。
一个声音从镜中渗出来，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青铜，
“我是知识引导者，能帮你解读这股力量。”
苏晚晴下意识挡在他身前，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青铜齿轮，
“什么东西？”
“古神的意识碎片。”
陆子墨盯着镜中不断旋转的齿轮，那些纹路和核心上的阵图有三分相似，
“它需要通过解析人类的逻辑完善自身，才能唤醒本体。”
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怀表，
“你能解读无极归元阵？”
镜中齿轮转得更快了，锈色纹路在镜面上流淌，像极了猎杀者身上的腐蚀液，
“我能给你古神的科技，让你的城寨坚不可摧。但你要允许我，观察你的解析过程。”
苏晚晴扯了扯他的袖子，眼底满是警惕，嘴唇张了张想说什么。
陆子墨却忽然笑了，指尖在虚拟界面上快速操作，
将半真半假的解析日志混入数据流，
“成交。”
掌心的核心骤然发烫，与怀表的光芒形成共振，
暗袋里的黑色晶屑也跟着轻轻震颤，发出细碎的嗡鸣。
“检测到青铜铭文与铸造术共振，能量稳定性提升。”
玄风子突然插话，投影稳定了几分，
“机甲核心已同步接收信号，匹配进度10%！
但猎杀者腐蚀波已触达城防外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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