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府冰冷的回绝,如同最后一盆雪水,浇灭了萧玄心中仅存的、对南梁朝廷的任何一丝幻想。那被震碎的丝绢粉末,仿佛也带走了他最后一点属于“孤鸾”的、不切实际的羁绊。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刮过屋檐,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萧玄静立窗边,背影挺拔却透着一种孤绝的冷硬。良久,他缓缓转身,脸上已无波无澜,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墨九。”
“属下在。”墨九如同从阴影中渗出,躬身待命。
“那份名单,南梁既不屑一顾,我们便自己来处理。”萧玄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最终裁决般的寒意,“先从家里开始。蛀虫不除,根基难稳。”
他走到炕桌旁,指尖点向那份拓写下来的间谍名单中,属于萧家内部的三个人名。这三人的职位并不算顶高,却分别把持着粮仓出入记录、族学子弟档案管理以及部分亲族护卫的调度,如同毒瘤的毛细血管,悄无声息地腐蚀着家族命脉。
“萧安,管库副管事。代号‘粮鼠’,三年前被鸮羽营买通,多次篡改粮仓记录,协助北齐商队以次充好,并暗中扣下军粮储备,数额巨大。”
“萧文礼,族学训导。代号‘塾师’,利用职务之便,向族中年轻子弟灌输亲北齐思想,筛选可塑之才,并通过组织‘游学’,将至少两名萧家旁系子弟送往北齐受训。”
“萧勇,护卫小队长。代号‘门栓’,把守西侧门,多次利用夜巡之便,放北齐细作潜入府中与萧荣接头,并泄露护卫布防换岗时间。”
每一个名字,每一项罪状,从萧玄口中平静吐出,都带着铁证如山的冰冷。
“此三人,罪证可都确凿?”萧玄抬眼看向墨九。
“确凿无误。”墨九沉声道,“‘隐鳞’日夜监控,记录其所有异常举动及联络方式,人证物证均已掌控。只待主上下令。”
“很好。”萧玄微微颔首,“今夜便清理门户。动作要快,要净,不得惊动旁人,尤其是……那几位‘贵客’。”他意指名单上那些南梁高官。
“属下明白。”墨九眼中寒光一闪,“是否要公开处置,以儆效尤?”
“不必。”萧玄摇头,“家族刚经动荡,不宜再起波澜。无声无息地消失,足以让该明白的人明白。也让那些藏在更深处的老鼠,好好享受这最后的恐惧。”
他挥了挥手:“去安排吧。子时动手。”
“是!”墨九领命,身影悄然退入黑暗。
子时,万籁俱寂,雪沫再次悄然飘落,将萧府覆上一层凄冷的白。
第一处:库房偏院。
管库副管事萧安刚与一名“粮商”(实为北齐联络人)秘密交接完一笔黑账,怀揣着鼓鼓的银票,醉醺醺地哼着小曲回到自己独居的小院。他刚推开房门,一只冰冷的手便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持着淬毒的短刃,在他喉间轻轻一划。
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没有多少鲜血溅出。萧安眼睛猛地凸出,充满了惊愕和恐惧,身体软软倒下。黑影将他拖入屋内,伪装成醉酒跌倒意外身亡的现场,并取走了他怀中所有银票和密室钥匙。明日,只会有人发现萧管事“意外猝死”。
第二处:族学宿舍。
训导萧文礼正在灯下疾书,准备下一份需要“重点关照”的子弟名单。窗纸被悄然润湿,一支迷香细管伸入,无色无味的烟雾缓缓弥漫。不过片刻,萧文礼便伏案昏睡过去。两名黑影潜入,迅速搜查房间,找出大量与北齐往来的密信以及他蛊惑子弟的手稿。随后,一截冰冷的白绫套上了他的脖颈……次日,人们会发现萧训导“因课业繁重,心力交瘁,自缢身亡”。
第三处:护卫值房。
小队长萧勇刚结束夜巡,与手下吹嘘了几句,回到值房准备喝口热酒暖暖身子。值房内只有他一人。他刚拿起酒壶,身后阴影里,一道与他穿着同样护卫服的身影悄然浮现。
“队长,换岗了。”那人低声说了一句。
萧勇下意识回头:“这么快?”
迎接他的,却是一道快如闪电的刀光!刀尖精准地刺入他铠甲的缝隙,贯穿心脏!萧勇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名平日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懦弱的手下——他竟是萧玄的人!
“为……为什么……”他嗬嗬地问道。
“主上问你好。”那“护卫”冷漠地抽出刀,扶住他缓缓放倒,迅速脱下他的外甲,伪造出与潜入的“北齐刺客”搏斗殉职的现场,并将几样北齐制式的暗器“遗落”在旁边。整个过程不过十几息。
子时三刻。
墨九的身影如同鬼魅,再次出现在萧玄的小院。
“主上,清理完毕。罪证均已取回。现场已做处置,短期内不会有人怀疑。”
屋内,萧玄依旧坐在炕桌旁,指尖一枚铜钱无声旋转。他面前摊着一本空白的账册,旁边砚台里新磨的墨,乌黑发亮。
“嗯。”他应了一声,并无意外。
拿起一支狼毫笔,蘸饱了墨,在那本空白账册的扉页上,缓缓写下三个名字:
萧安、萧文礼、萧勇。
然后,在名字之后,用力写下一个铁画银钩、杀气淋漓的大字——
“诛” !
墨迹淋漓,如同未干的血迹。
他放下笔,看着那三个名字和一个“诛”字,眼神冰冷无波。
这只是开始。
家族的蛀虫清理了,但更多的毒蛇,还隐藏在南梁的肌体深处,甚至盘踞在庙堂之高。
朝廷不管,他来管。
律法不裁,他来裁。
“他们的上线和联络渠道,都控制住了吗?”他问。
“均已监控。是否顺藤摸瓜?”墨九问。
“暂时不必。”萧玄摇头,“留着他们,更有用。让‘隐鳞’盯紧,我要知道,接下来,谁会因为这三条线的断裂而跳脚,谁会来接手。”
他要看看,这潭浑水底下,到底还藏着多少大鱼。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墨九问道。
萧玄抬眼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缓缓道:
“等。”
“等雪停。”
“等鱼慌。”
“等刀至。”
他的声音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暴风雪前的死寂。
寒夜肃清,血已涤净。
但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寂静的雪夜之后,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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