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珠的晨雾裹着灵草的清香，漫过新开辟的药田。
陆尘蹲在田埂上，手里捏着株刚移栽的凝脉花，眉头微蹙，这花娇气，需得精准控温浇水，他和林晚秋轮流照看，还是免不了出些差错。
“又在愁药草？”
林晚秋抱着陆念秋走过来，小家伙攥着片灵草叶，正往嘴里塞。
她把孩子递到陆尘怀里，指尖拂过蔫了些的凝脉花叶。
“咱们俩终究不是行家，这药田想养好，得找个懂行的人来。”
陆尘点点头，低头逗了逗怀里的孩子，声音放轻：
“我想出去找找，不求多厉害，只要踏实细心，能把这些灵草当回事就行。最好……是个能一起过日子的，咱们俩带着孩子，也盼着有人能搭把手，家里热闹些。”
林晚秋笑了，帮他理了理衣领：“去吧，找个合心意的。
要是遇到靠谱的，先带回来处处，咱们家不缺一口饭，就缺个能一起踏实做事的人。”
得了林晚秋的话，陆尘第二天就背着个装着测灵玉、草药图谱的布包出了珠。
他没去大城镇，专门挑了青禾镇这样的小地方，依着清溪，镇上多半人家靠种药、卖药过活，性子多是稳当的。
镇尾的“苏家药铺”是他逛的第三家。
门板松松垮垮，门帘洗得发白，却透着股干净的药香。
陆尘掀帘进去时，正看见个穿素布裙的女子蹲在柜台后，手里拿着根小毛刷，小心翼翼地给一株灵草除虫。
女子约莫二十岁，头发用根旧银簪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侧脸软和。
她的手很巧，毛刷动得轻，生怕碰伤灵草的根，眼尾垂着，专注得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直到陆尘不小心碰掉了门口的药筐，她才惊得抬头，是双温软的杏眼，带着点慌，却很快稳住了神，起身捡药筐：
“抱歉，没注意到您进来。”
这就是苏晚。
父亲走后，她守着这家药铺，一边还债，一边靠着给人配些寻常草药过活。
镇西的张屠户总来骚扰，昨天还放话，再凑不齐“保护费”就砸了她的铺子。
“我随便看看。”
陆尘帮她捡药，目光落在柜台上的草药上，分类整齐，干枯的叶子都挑得干净，比别家用心多了。
正说着，门外突然闯进三个地痞，为首的张强踹着柜台：
“苏晚！五十块灵石，今天必须交！不然就跟我走！”
苏晚脸色白了，却还是攥紧了手里的毛刷：
“我没有灵石，你们别太过分！”
张强扬手就要打，陆尘突然拦在前面，单手扣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张强疼得惨叫。
另外两个地痞想冲上来，被陆尘一个眼神吓退，那眼神里的冷意，是真见过血的。几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店里终于安静下来。
“多谢您……”
苏晚的声音还在发颤，却还是端了杯凉茶递过来，“您是来买药的吗？”
“我是来找人的。”
陆尘接过茶，语气平和。
“我在城外有片药田，种了些灵草，却总养不好。看你打理草药这么用心，想请你帮忙照看，薪水你定，要是有麻烦，我也能帮着解决。”
苏晚愣了愣，没立刻答应，她怕遇到坏人，可眼前这人看着温和，救她时也没趁机提要求。
犹豫了半晌，她小声问：“药田……远吗？我这铺子，暂时走不开。”
“不远，就在陨龙山脉脚下。”
陆尘笑了，“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先帮你把铺子的事安顿好，雇个人照看，你每月回来看看就行。或者，你想先去药田看看，再决定也成。”
接下来的几天，陆尘帮苏晚修好了松垮的门板，又找了个老实的老太太帮她看铺子，还悄悄替她还了欠张屠户的债。
没让苏晚知道，只说“他不敢再来了”。苏晚心里过意不去，主动提出去药田看看。
到了地方，苏晚才知道陆尘没说大话，药田围着圈木栅栏，里面的灵草虽然有些蔫，却都是好品种，旁边还搭了间小木屋，屋里收拾得干净，有两张铺好的床，灶台上摆着干净的锅碗，甚至还有个小摇篮，像是早就为谁准备的。
“这是……”
苏晚指着摇篮，有些疑惑。
“家里有个小家伙，偶尔会带过来。”
陆尘蹲下身，拨了拨灵草的叶子，“这些灵草你要是接手，怎么种、怎么管，都听你的。我和家里人也会搭把手，不会让你一个人累着。”
苏晚的心轻轻动了动。
她蹲下来，指尖拂过灵草的叶脉，突然觉得眼眶发热，父亲走后，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踏实的人，不仅给她活干，还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帖，连小木屋都透着“过日子”的劲儿。
接下来的日子，苏晚常来药田。
陆尘会带些林晚秋做的灵食给她，说“家里人做的，你尝尝”；会和她一起规划药田，哪里种她擅长的解毒草，哪里留出来种日常吃的菜；遇到偷灵草的妖兽，陆尘会下意识把她护在身后，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苏晚渐渐发现，陆尘嘴里的“家里人”，是个叫林晚秋的女子，温和又能干；还有个叫陆念秋的小家伙，刚满周岁。
陆尘从不提“雇人”，总说“一起做事”“互相照应”，小木屋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全，多了她常用的药杵，多了她喜欢的浅蓝色布帘，连灶台上都摆上了她习惯用的小砂锅。
这天傍晚，苏晚帮着陆尘收草药，突然听到他说：
“晚秋说，等天凉些，就把念秋带过来住几天，到时候你也别回镇上了，咱们一起看着药田，带带孩子，热闹。”
苏晚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陆尘。
夕阳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眼神里满是温和的期待。
她突然明白过来，陆尘找的不是雇工，是能一起过日子、一起把这个“家”撑起来的人。
他没说过一句“让你留下”，却用每一件小事，把“家”的模样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想留下来。
“好啊。”
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脸颊在夕阳下泛着浅红，“到时候，我给小家伙做些安神的灵草枕。”
陆尘笑了，伸手帮她拂去肩上的草屑：“那太好了，晚秋肯定也喜欢。”
两人并肩站在药田边，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
苏晚心里清楚，她找到的不只是一份活计，是一个能让她踏实落脚、有人互相照应的家。
至于未来会有多少人、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她不慌，因为她知道，陆尘会和她一起，一步一步把日子过好。
后来路过溪石城，看到簇拥着安宁公主的仪仗时，苏晚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跟着陆尘继续往药田走。
对她来说，那些繁华热闹，远不如药田里的灵草、小屋里的炊烟，还有身边这个踏实的人，更让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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