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厚重云层，在青玄医武院的琉璃瓦上碎成金箔。秦越人望着瓦当缝隙投下的斑驳光影，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的某个雪夜 —— 长桑君就是在这样的光影中，将破镜残片按在他掌心，说 “医道者，需见光见暗”。此刻，他掌心的疤痕却在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那场看似终结的大战，不过是撕开了黑暗的一角。
“师父，您的手……” 林羽的惊呼打断思绪。秦越人这才注意到，指尖渗出的黑血已滴落在青砖上，晕染出类似熵寂教图腾的纹路。他不动声色地用袖口擦拭，却在触及布料的瞬间，想起昨夜运功时，体内真气如遇寒潭，竟凝结成尖锐的冰晶，刺得经脉生疼。
“不过是旧伤发作。” 他转身时，故意将素白长袍的袖口挽高，露出腕间的青色胎记 —— 那是与长桑君同款的印记，“去帮我取些艾草，煎药时加三钱朱砂。”
林羽却没有挪动半步。少年的玄铁剑在腰间轻颤，剑柄处新刻的 “守” 字还带着木茬。他望着秦越人鬓角新添的银丝，突然想起大战那日，师父为护住医武院，以身为盾挡下熵寂巨炮，后背的衣物被灼成飞灰，露出纵横交错的旧疤。
“弟子跟随您十二年，从未见您如此狼狈。” 林羽的声音低沉，“熵化能量侵蚀的不是肉体，是……” 他突然噤声，因为他看见秦越人瞳孔深处闪过的暗紫色光芒 —— 那是熵寂教核心能量的颜色。
远处的惨叫如利剑穿云。秦越人冲向演武场时，听见自己布鞋踏在青砖上的声响，竟比平日沉重三分。当他看见学员撕扯自己喉咙的模样，心脏猛地抽搐 —— 那人脖颈处的紫色青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如同活物般钻进耳后穴位。
“影刃，用锁链锁他的劳宫穴！” 秦越人掷出三枚银针，针尖分别点向百会、膻中、涌泉，“阿雪，准备冰魄草汁！”
影刃的锁链却在触碰到学员皮肤的瞬间弹开，仿佛撞上无形屏障。她咒骂一声，光剑出鞘的嗡鸣里带着颤抖：“见鬼！他的皮肤硬如合金！”
阿雪的安神散洒在学员脸上，却如水滴入油锅，腾起阵阵紫烟。学员突然发出机械般的笑声，字字清晰：“熵寂…… 才是永恒的秩序……”
秦歌的全息投影在紫烟中亮起，机械义眼的红光扫过学员扭曲的面容，数据在她身后流淌：“脑电波异常，出现高频机械波叠加…… 等等，他的舌头上有纳米机器人！”
秦越人瞳孔骤缩。他想起三年前的北极实验室，平野导师的舌头曾裂开成机械触须，说出同样的话。当阿雪用磁石粉逼出那些银色颗粒时，他终于读懂秦歌眼神中的含义 —— 熵寂教的核心成员，早已将自己改造成 “人型兵器”。
“第七例，和前六例一模一样。” 阿雪摘下染血的手套，指尖的星形疤痕与秦歌投影重叠，“他们的灵脉正在被同化为能量管道，就像…… 就像有人在把他们改造成熵寂教的活体法器。”
影刃猛地将光剑插入地面，剑锋激起的气浪掀飞几片枯叶。她的机械义肢在袖口下发出电流杂音：“我昨天还在教那孩子练剑，他说想学秦歌师姐的‘冰棱矩阵’……”
“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秦歌调出三维模型，学员的内脏被紫色丝线缠绕的画面让阿雪捂住嘴巴，“这些熵化因子会选择性侵蚀信念薄弱者，通过梦境植入暗示，就像寄生虫一样……”
秦越人突然想起昨夜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熵寂教的核心圣殿，长桑君穿着教袍对他微笑，掌心托着跳动的紫色心脏。这个梦如此真实，甚至能闻到祭坛上的腐肉气息。他握紧破镜残片，残片却在掌心割出伤口，黑血与镜面的白光相触，竟冒出刺鼻的青烟。
“镜灵的力量在衰退。” 他望着残片上模糊的阴阳鱼纹路，“大战时我强行调用镜灵的本源力量，现在反噬开始了。”
“那您更不能去镜灵沉睡地！” 林羽抓住他的手腕，“让我代替您去！”
少年的掌心滚烫，带着未经世事的莽撞。秦越人想起自己十七岁时，也曾这样抓住长桑君的衣袖，说 “我替您试毒”。他轻轻掰开林羽的手指，触到少年掌心的茧 —— 那是练剑磨出的茧，比同龄人厚上三分。
“你留下镇守医武院。” 秦越人将银针塞进林羽掌心，“从今天起，所有学员的早课增加‘正念禅修’，用《太素经》的吐纳法稳固灵台。影刃，你负责检查所有兵器的能量回路，防止熵化因子通过金属传导。”
“那我呢？” 阿雪捏紧药锄，锄头上还沾着清晨采摘的忘忧草，“我想试试用‘三花聚顶’之法调和灵脉，或许能……”
“不行。” 秦越人打断她，“三花聚顶需要施术者与患者灵脉共鸣，太危险。”
“可我们已经试过所有办法！” 阿雪的声音突然提高，忘忧草的汁液从指缝渗出，染绿了她的袖口，“昨天子夜，第三例患者在我面前化作飞灰，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救救我’……”
四周突然安静。秦歌的投影轻微卡顿，机械义眼的红光暗了暗。影刃低头盯着自己的机械义肢，指节捏得发白。林羽望着远处正在重建的城市，脚手架上的工匠们唱着古老的号子，声音里却带着难掩的疲惫。
秦越人伸手按住阿雪的肩膀，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这个总是带着药香的女孩，曾在瘟疫中救活三百二十七个孩童，此刻却在为救不了一个学员而自责。他想起她初来医武院时，因为怕血而晕倒在解剖台前，如今却能面不改色地切开变异生物的胸腔。
“听着，” 他的声音放柔，“当年长桑君教我‘以毒攻毒’时，曾说过一句话：‘医道者，需如长江水，遇山开山，遇渊填渊，却始终要记得自己要流向何方。’ 我们的方向，是救人，不是陪葬。”
阿雪抬头，看见秦越人眼中的血丝，还有隐藏在血丝后的坚定。她想起秦歌曾说，师父的眼睛像秦岭的古松，无论风雪多大，总是稳稳地立在那里。
“我会用龟甲阵图辅助你。” 秦歌的投影突然清晰，“古代与现代的灵力场叠加，或许能形成稳定的调和空间。阿雪，你需要准备的药材清单，我已经传到你的玉简里。”
影刃突然拔出光剑，剑刃不再黯淡，反而泛起幽蓝光芒：“我刚才用磁石粉擦拭了剑柄，发现熵化因子果然怕这个。林羽，我们可以改造训练用的木剑，嵌入磁石颗粒……”
林羽点头，眼中重新燃起斗志：“我去让铁匠铺加急打造。师父，您放心去镜灵之地，这里有我们。”
秦越人望着眼前的四人，突然想起大战结束那天，他们也是这样站在废墟上，浑身是血却挺直脊梁。影刃的机械义肢还在渗油，阿雪的发带沾满脑浆，林羽的玄铁剑断成两截，秦歌的全息投影 flickering 着几乎消失，但他们的眼神里，都有未灭的光。
“记住，” 他转身走向观星台，声音里带着某种郑重，“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守住医武院的‘仁心堂’。那里有长桑君留下的医道本源，是我们最后的防线。”
夜幕降临时，秦越人独自站在秩序之镜下。镜面的灰翳比清晨更浓，隐约可见裂痕深处的紫色流光。他摸出怀中的龟甲，龟甲上的裂纹竟与镜面如出一辙。当他将龟甲贴在镜面上时，听见了镜灵微弱的心跳。
“对不起，” 他轻声说，“又要麻烦你了。”
龟甲突然发烫，裂纹中渗出金色光丝，在镜面上勾勒出古老的医道符文。秦越人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镜中涌出，顺着龟甲流入经脉 —— 那是镜灵残存的力量，带着深海般的宁静。
“师父！” 林羽的呼喊从远处传来，“又有学员失控了，但这次…… 他的灵脉在自我修复！”
秦越人转身，看见林羽扶着一名学员走来。那学员的脖颈处，紫色青筋正在与金色光丝搏斗，每一寸皮肤都在明暗交替。他突然想起秦歌的数据：“接触过至善洪流的人，影响较小。”
“是正念禅修！” 阿雪跑过来，手中的药瓶还在晃动，“他说在禅修时，看见一团光护住了心脏！”
秦越人望向星空，云层不知何时散去，露出漫天繁星。他想起长桑君的话：“医道如星，单颗星的光芒微弱，但千万颗星聚在一起，就能照亮整个夜空。”
“通知所有人，” 他握紧龟甲，镜灵的力量在体内流动，刺痛感减轻了几分，“从明天起，早课增加集体禅修。秦歌，把禅修时的脑电波频率记录下来，看看能否转化为量子防护场。”
“收到。” 秦歌的投影罕见地笑了笑，“顺便说一句，您的磁石符咒设计图，我已经改良成纳米贴纸，明天就能量产。”
影刃扛着光剑走来，剑刃上缠着新的磁石绷带：“林羽那小子说，要把禅修室的地砖换成磁石砖。这主意不错，就是有点费钱。”
阿雪举起药瓶，里面是新调配的 “星芒散”，闪烁着细碎的金光：“用了忘忧草、冰魄草，还有秦歌寄来的量子稳定剂。不知道效果如何，先给那孩子试试。”
秦越人看着他们，心中涌起暖流。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守护从来不是单枪匹马，而是一群人带着伤痛，依然选择握紧手中的光。
“去吧，” 他挥手示意他们离开，“我在这里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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