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的风还带着硝烟的余味,阳光却已迫不及待地洒满了山谷。沈青梧站在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身上的铠甲还沾着昨日厮杀的血痕,却掩不住眉宇间的锐气。台下,数千将士列阵而立,甲胄鲜明,目光齐刷刷地望着她,带着全然的敬佩。
三声炮响划破长空,传旨的太监骑着高头大马,在亲兵护送下穿过营门,明黄色的圣旨卷轴在风中微微晃动。张猛拄着断了一截的长枪,挣扎着要跪下接旨——他在昨日的决战中伤了膝盖,此刻每动一下都疼得额头冒汗,却硬是挺着没哼一声。
“陛下有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山谷里回荡,“狼山一战,沈青梧身先士卒,大破北狄主力,斩敌酋首级三百余,护得边疆三月无虞。特封沈青梧为昭武校尉,赏黄金百两,绸缎千匹。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猛第一个带头跪下,声音因激动而嘶哑。紧接着,数千将士“唰”地跪倒一片,甲叶碰撞声汇成震耳的浪潮,齐声高喊:“校尉千岁!千岁!千岁!”
沈青梧接过圣旨,指尖触到那冰凉的卷轴,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狼山主峰的厮杀。当时北狄可汗率残部负隅顽抗,是张猛带着伤兵从侧翼突袭,用身体搭成人墙挡住了滚落的巨石,才给了她斩杀敌酋的机会。这校尉之位,这百两黄金,哪里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她转身走下点将台,径直走到张猛面前。老将军还跪在地上,膝盖下的泥土已被血濡湿,见她过来,连忙想撑着枪站起身,却疼得闷哼一声。沈青梧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搀了起来。
“老将军,快起来。”她的声音清亮,传遍了整个山谷,“这昭武校尉的头衔,是诸位将士用命换来的。昨日狼山之上,若不是张将军带伤断后,若不是兄弟们跟着我冲阵,青梧哪能站在这里接旨?”
她将圣旨高高举起,让阳光照在明黄的卷轴上:“陛下的赏赐,我会换成伤药和粮草,分发给兄弟们。至于这校尉的印信——”沈青梧看向台下众将士,目光灼灼,“它该属于每一个在狼山流过大汗、流过血的人。从今日起,营中伙食加肉,伤兵月钱加倍,这才是对咱们最好的封赏,不是吗?”
“好!”张猛第一个喊出声,老泪纵横。他这辈子跟着过不少将领,却从未见过这样不恋功名的年轻人。
“校尉说得对!”将士们轰然应和,欢呼声震得山谷里的积雪都簌簌往下掉。有人把头盔扔向空中,有人互相捶打着肩膀,眼里的光芒比阳光还要亮。
传旨的太监站在一旁,本想奉承几句,见这阵仗竟一时语塞。他忽然明白,为什么陛下要破格封一个年轻女子为校尉——这狼山的兵,认的从来不是头衔,而是能跟他们一起流血、把功劳分给他们的人。
沈青梧扶着张猛走到队列前,看着一张张晒得黝黑的脸,看着他们甲胄上深浅不一的刀痕。她忽然将手中的黄金令牌(校尉身份的象征)塞进张猛手里:“老将军,这令牌您先拿着。营里的事,还得您多帮衬。”
张猛愣住了,捧着沉甸甸的令牌,手都在抖:“校尉……这可使不得啊!”
“有什么使不得?”沈青梧笑了,拍了拍他的手背,“您在狼山守了三十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比谁都熟。我年轻,很多事还得向您请教呢。”
阳光下,她的笑容格外明亮。将士们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昭武校尉的头衔,比任何黄金绸缎都更让人踏实。因为他们知道,跟着这样的将领,流血不白流,牺牲不白牺牲。
风掠过狼山的峰顶,带着新抽芽的草木清香。沈青梧望着连绵的山峦,忽然想起萧景琰临别时说的话:“真正的军功,刻在将士们的心里,比圣旨上的字要深得多。”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全军,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兄弟们,狼山的仗打赢了,但北狄还没退。这昭武校尉的头衔,是催咱们前进的鼓点!接下来,咱们修堡垒、练新兵,把狼山守成铜墙铁壁,好不好?”
“好——!”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撞在崖壁上,反弹回来,久久不散。张猛捧着令牌,看着沈青梧的背影,忽然觉得膝盖的伤不那么疼了。他知道,这狼山的天,是真的变了——变得让每个流血流汗的人,都能挺直腰杆,看见希望。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大雍青梧传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