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近长安城时,已近午时。城外官道旁的茶摊渐渐热闹起来,挑夫、商贩、行旅歇脚闲聊,人声鼎沸。沈青梧掀起车帘一角透气,阳光正好,照得路边的野花金灿灿的,她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邻桌几个茶客的议论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就是那个从狼山回来的沈校尉,听说在边关杀了不少人,性子野得像头母狼,这样的女人,哪家敢要啊?”
“可不是嘛,女人家学什么不好,偏要舞刀弄枪,听说她还亲手斩过北狄头领的首级,想想都吓人。我家那口子要是这样,我连夜就得写和离书!”
“哎,你们说她是不是脑子不清楚?放着安稳日子不过,非要去守什么破边关,如今落得个‘杀人不眨眼’的名声,怕是要孤独终老咯……”
刻薄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过来,沈青梧握着车帘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在狼山三年,她见过比这难听百倍的话,刀光剑影里滚过一遭,早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她正想放下车帘,却听见车外传来一声冷冽的沉喝:
“大雍律法,诽谤军功者,杖二十。”
是萧景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青梧探头看去,只见他勒住马缰,目光如冰刃般扫向那几个茶客,周身的寒气让周遭的喧闹瞬间凝固。
那几个闲聊的茶客吓得脸色煞白,其中一个还想辩解:“殿下……我们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萧景琰翻身下马,走到他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沈校尉戍守狼山三年,击退北狄七次进攻,护得边境百姓安宁,这是军功,是朝廷钦封的昭武校尉。你们在这里编排她的名声,是觉得朝廷的军功不值钱,还是觉得律法是摆设?”
他每说一句,那几人的头就埋得更低,到最后几乎要钻进桌子底下:“我们错了殿下,我们有眼无珠,再也不敢了……”
“错了?”萧景琰冷笑一声,对身后的护卫道,“记下他们的样貌,交给京兆尹,按律处置。另外,传孤的令,长安城内外,凡有敢诽谤军功将士者,无论贵贱,一律按律严惩,不必请示。”
“是!”护卫领命,拿出纸笔记录,那几个茶客吓得瘫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引得周围茶客纷纷侧目,议论声又起,却是另一番风向——
“原来是沈校尉啊!就是那个狼山退敌的女英雄?”
“怪不得太子殿下动怒,人家是有功之臣,哪容得这般诋毁!”
“这些人也是活该,英雄都敢编排,该打!”
沈青梧看着萧景琰挺直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知道他不是在小题大做,他是在替她立威,替所有边关将士正名——保家卫国的人,不该被流言蜚语中伤。
萧景琰处理完那几个茶客,转身回到马车旁,掀起车帘看她:“听见了?以后再有人敢胡说八道,不用忍。”
沈青梧望着他,忽然笑了:“殿下这是怕我嫁不出去,提前给我撑腰?”
他愣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红,别开脸道:“孤是怕有人坏了军纪。将士的名声,容不得玷污。”
马车重新启动,缓缓驶入长安城门。沈青梧靠在车窗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朱红的宫墙,熙攘的市集,叫卖的小贩……这里是长安,是繁华的帝都,却也藏着比边关更密的蛛网。
她想起刚才茶客的话,忽然问:“殿下,你说……我真的嫁不出去吗?”
萧景琰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谁敢不要你,孤……孤让他去狼山守十年城门。”
沈青梧忍不住笑出声,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驱散了所有阴霾。她知道,不管长安有多少风雨,身边这个人,会替她挡下不少。
只是她没看到,车外的萧景琰,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握紧了缰绳——他心里想说的是,若真没人要,他要。
马车驶过朱雀大街,往东宫方向而去。街边的议论声渐渐变成了赞叹,有人认出了沈青梧,指着马车道:“快看,那是狼山回来的沈校尉!”“真厉害,不愧是女中豪杰!”
沈青梧挺直脊背,迎向那些敬佩的目光。她知道,从今往后,“沈丫头”不再是被议论的“杀人不眨眼”的悍妇,而是凭军功立足的昭武校尉。这不仅是萧景琰给她的撑腰,更是她用三年血汗换来的底气。
长安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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