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宝珠垂首踏入凉亭时，裙裾扫过冰凉的地面，带起了一缕似有似无的清香。
“夫人安好。”
她盈盈施礼，发间的银簪随着动作轻晃，折射出了细碎的光。
石桌旁，分别坐着侯府夫人沈文欣和相府夫人沈含烟。
姑侄俩默契十足地相视一笑，眉眼间的深意只有她们两人能理解了。
“宝珠，这是我的姑母，你称呼她为‘柳夫人’即可。”
沈含烟抬了抬头，原本是想让她不必如此多礼的，可在姑母的面前，有些规矩省略不得。
她的话音刚落，温宝珠立马心领神会。
她转身福身，粉嫩的唇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柳夫人金安。”
被温宝珠称作‘柳夫人’的沈含烟则凝起神来，丹凤眼微微眯起，审视的眸光自上而下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该算是她与她的第三次见面了吧！
第一次是在‘第二楼’里，那时的她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第二次是在百草堂，她隐约模模糊糊地认出了她来；
第三次则是在侯府。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看得她愈发真切了。
只见晨光落在了温宝珠的脸上，不仅照亮了她姣好的面容，还将她的那双含着春水的杏眼映衬得更加潋滟动人。
她的眉如远山含黛，唇似点绛朱樱，素净浅粉色的襦裙裹着她纤细的腰身。
这么瞧着她，倒更像是从仕女图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沈含烟下意识地将这张脸与侄女文欣比较起来，她的喉头不由得发紧——文欣虽然也是闺中翘楚，但却少了这般惊心动魄的艳色。
说白了，在长相的方面，侄女的身段和相貌根本无法与这位稚嫩的姨娘相抗衡。
她的目光顺着温宝珠纤细白皙的颈脖下移，仿佛要透过那层薄薄的衣物，窥视她身体的每一处细节。
突然间，她的视线被那浅粉色的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绯痕给吸引住了。
它们形状蜿蜒如蝶翼，轻轻地舒展着。
这分明是昨晚欢爱的痕迹，像极了无声的证明，诉说着昨夜的激情与缠绵。
再看她那不怎么显怀的小腹，裹在襦裙里，竟然瞧不出半分的臃肿，那纤细的腰肢仍盈盈可握，全然不似有五个月身孕的模样。
这个小妾很得裴清晗的喜欢？
这么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她身上的痕迹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她很幸运，碰到了文欣这样的主母，无声无息地占尽了各种便宜。
她还不知道呢吧，文欣的丈夫裴清晗完完全全地只‘属于’她一人。
文欣这个正儿八经的侯府夫人，其实是有名无实的，日后还要帮她养孩子呢！
但她的气度和举止，却远被文欣甩了个十万八千里，实乃云泥之别。
她一看就是个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不用开口说话，她就知道她性格定是懦弱至极，胆小怕事的，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这也正是侄女文欣的聪明之处。
选了个好掌控、好拿捏的，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小妾，以后的麻烦更是少之又少。
可不知为何，温宝珠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竟让沈含烟想起了柳权那老匹夫的三个女儿来。
她与她们三个倒是有几分相似，神韵很像，就连见到她时那种畏惧到极致的怯懦模样，也如出一辙。
一想到貌合神离的丈夫柳权，沈含烟的眼眸中便快速地闪过了一抹刺痛。
那老匹夫长得道貌岸然，实则内心虚伪不堪，但生出的女儿却是个个美貌无双。
都生了三个女儿，还妄图生儿子，殊不知他再努力也是白费的。
她这次回来，用了点手段，让他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只可惜他本人并不知。她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若还能造出孩子来，他的脑袋上将是绿油一片。
任何对她两个儿子不利的人和事，她都要斩草除根。
柳家的一切，只能是她的两个孩子的。
“免礼吧！”
沈含烟面沉似水，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忆起往昔与柳权的种种不快，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令她心生厌烦。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起，面色愈发凝重。
接着，她立即中断回忆，将注意力放在了当下。
“是。”
温宝珠的声音略微有些忐忑，她赶紧整了整衣领，整个人无所适从得厉害。
她根本不知道夫人沈文欣把她喊过来是何用意。
而刚才，夫人的姑母，也就是眼前的这位柳夫人，眼神好生锐利，恶狠狠地看向她，让她不禁心里捏了把冷汗。
该不会，这位柳夫人也是来警告她的吧？
温宝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低垂着脑袋，不敢与柳夫人对视，满眼都是不安和无措。
她记得她，她除了是夫人的姑母外，还是柳景新的娘亲，苏妙的婆婆。
“宝珠，你坐下！”
“别站着了。”
沈文欣终于再次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方才瞧着姑母沈含烟一直在打量着温宝珠，才故意没有出声的。
姑母这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像你这样怀着孩子，每日一定很辛苦吧？”
她继续说道，目光落在了温宝珠的小腹上。
“不，不辛苦的。”
“谢夫人关心！”
温宝珠说的都是实话。
尽管叶容姑姑传授了她不少与怀孕有关的知识，但这些知识貌似都没有派上用场。
她就没恶心过，所以也就没经历过恶心想吐的感觉，除了早上的胃口可能会稍差一些外，其余的时候，她和没怀孕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真要论起辛苦来，可能只有侯爷回来的这几天让她稍微累了一些。
侯爷要是不回侯府，那该多好！
可这是侯爷的家，他不回侯府，那他去哪呢？
莫名地想到了侯爷裴清晗，还暗戳戳地期待着他别过来她的溪云阁，温宝珠的脸上顿时升腾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衬得她清丽的小脸愈发娇艳欲滴，明媚动人。
沈含烟瞧见了她的如此反应，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她，这位小妾极有可能是想到裴清晗了，所以才会如此羞涩难当的。
这一幕，何其得熟悉。
现在的文欣，活脱脱她当年的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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