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佐走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爽朗而真诚
“哎，叫什么王总，叫王哥，我还是你学长呢，忘记了？小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王佐看人，向来准！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看好这个项目的未来！现在，硬件的基础我们已经帮你搭起来了，剩下的，就看你和小苏如何让它变成震惊世界的白天鹅了！”
他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眼神里却充满了期许
“到时候你真发达了，成了科技新贵，可别忘了今天一起啃硬骨头的老哥我啊！”
“绝对不会！”
陆子衿斩钉截铁地回答，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但其中的决心和感激却无比清晰
他看着眼前粗糙却意义非凡的原型机，又看了看身边笑容灿烂的苏青青，以及目光充满信任与支持的王佐，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和信心充满了全身
前路依然挑战重重，但此刻，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有最爱的恋人并肩，有睿智的长者扶持，更有梦想的雏形在手
这场为爱、也为理想的战役，他必胜的信念，从未如此刻般坚定！
王佐的鼎力支持和那台意义非凡的原型机，如同给陆子衿和苏青青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但时间，也只剩下短短四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弥足珍贵。
接下来的日子，陆子衿几乎将实验室当成了自己的家
实验室位于大厦中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昼夜交替、霓虹流转，而窗内，是永远亮如白昼的冷白灯光，精密仪器低沉的嗡鸣，以及一行行流淌的代码
他通常是最早到，最晚走，有时干脆通宵
一张简易的行军床被他塞在实验室角落的资料堆旁，上面随意丢着一条深灰色薄毯，使用痕迹很浅——显然，它的主人给予它的宠爱并不多
王佐亲自为他调配的技术团队，最初的确带着审视的目光来质疑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年轻人
这个团队里没有庸才：负责人张铭，四十出头，在信号处理领域深耕近二十年，发际线很诚实，眼神也一向沉稳笃定
硬件专家老周，脾气有点倔，但对电路和接口的理解如同对自己的掌纹
还有几位年轻但已崭露头角的软件工程师，如思维活跃的李静，心细如发的赵磊
他们在被安排进“零境”项目组之前，或多或少都听过陆子衿的名字，知道他是王总破格提拔的“天才”
但“天才”二字，在实实在在的技术难题面前，往往需要重新定义
尤其是，这位大学还没毕业的天才看上去实在太过年轻，面容甚至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只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深井，望进去，只有一片不见底的、专注于未来的冷光
众人观望的态度，在项目启动后第一次实质性技术会议上，就遭到了第一次冲击。
议题是最基础的信号传输延迟
原型机目前的延迟高达近200毫秒，这个数字足以让任何沉浸感变成一场滑稽的卡顿噩梦
团队已经排查了近一周，将问题初步圈定在几个复杂的滤波算法上，但进展缓慢，会议气氛有些沉闷
“我们认为，可能是第三级滤波的实时性不够，或者底层驱动在调度上存在优先级冲突……”
张铭指着投影幕布上的数据流图，语气谨慎
陆子衿坐在长桌末端，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支触控笔，笔身在冷光灯下划出冰冷的弧光
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张铭陈述完毕，目光投向他才开口，声音平稳，没有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算法冗余。核心问题不在实时性和调度，在于你们采用的这个自适应卡尔曼滤波变体，为了追求极端稳定性，引入了不必要的预测迭代。看看这里，”
他拿起手边的触控笔，直接在共享屏幕上原先的流程图旁空白处，快速勾勒出一个全新的、结构更为精简巧妙的算法框架，线条流畅，逻辑清晰得可怕
“用这个。基于最大相关熵准则的简化架构，剔除那三层冗余迭代，计算负载降低百分之四十，对非高斯噪声的抑制效果提升百分之十五。具体参数和实现代码，会后我发给你们。”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只有空调系统运作的微弱声音
张铭半张着嘴，盯着那个全新的框架，脑子里飞速验算着其可能性
李静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仿佛想看清屏幕上那些仿佛凭空出现的符号
老周抱着胳膊，眉头紧锁，但眼神里最初的怀疑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撬开思维惯性的震动
这……不是灵光一闪能解释的
这更像是一个早已将整条技术路径勘探完毕的向导，轻描淡写地指出了迷途者绕了几天的那条近路。他的语气是那样笃定，甚至于有些霸道
“陆工……您，您是怎么……”
赵磊忍不住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陆子衿已经放下了笔，目光扫过众人
“图形渲染模块的卡顿问题，根源在于GpU通用计算着色器的指令集优化不足，部分并行线程存在资源争用。李静，赵磊，你们重点检查一下着色器编译器生成的中间代码，特别是关于访存优化的部分，我标注了几个关键点，已经发到你们内部工作台。”
他甚至没有等待上一个问题的消化，就直接切入了下一个难题，并且，再次给出了精准的“坐标”
“是……”
“可……”
“不是……”
会议在一种近乎诡异的效率中结束
团队成员们带着震撼和一丝茫然离开，迅速投入验证
结果，正如陆子衿所言
那个精简算法被植入后，延迟数据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水。而渲染卡顿的问题，也在他标注的“关键点”上，找到了症结
敬佩，开始如同无声的潮水，在实验室里蔓延
不管是哪里，都敬佩有能力的人
但这敬佩之中，很快掺杂了更复杂的情绪
那是项目推进到第三天的一个深夜
实验室里大部分人已经下班，只剩下核心的几人还在攻坚一个棘手的底层驱动兼容性问题——原型机的神经信号采集单元与新一代实时操作系统的内核之间，存在难以调和的冲突，导致系统频繁蓝屏
他们在陆子衿接管项目之前已经折腾了一个多星期，试遍了各种常规和非常规的解决方案，筋疲力尽，士气低迷
张铭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对着满屏的报错代码，感觉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老周已经放弃了似的，在角落里默默拆装着一个接口板，动作带着烦躁
李静趴在桌上，几乎要睡着
只有陆子衿，依旧坐在他的位置上，脊背挺得笔直，面前并排立着四块超高清显示器，代码如同瀑布般滚动
他的脸色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击的速度快得带起了残影，发出一种密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仿佛永不停歇的雨点。
忽然，敲击声停了
陆子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在左侧第二块屏幕的一小段反汇编代码上，凝固了大约十秒
然后，他极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右手重新放回键盘，但速度慢了下来，改为一种极其精准、带着思考间隙的敲击
他开始修改那段深藏于系统底层、连操作系统厂商的工程师都可能忽略的驱动初始化流程
大厦的根基不固，那就拆了重建
他没有询问任何人的意见，也没有进行任何小组讨论
他只是沉默地、专注地操作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段有问题的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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