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盾车后的清兵想明白，这些明军为何徒手冲阵。
那一百多名卢家军死士，已经利用清兵这短暂的错愕时机。
如同猎豹般猛冲过最后几十步的距离，堪堪抵达了壕沟的边缘。
他们借着前冲的强大惯性，空着的那只手臂奋力一挥，将手中一颗颗引线滋滋作响、冒着白烟的手榴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盾车后方人群密集处狠狠投掷过去！
这一百名长矛手是分散冲向五十辆盾车的，因此几乎每辆盾车，都受到了手榴弹的问候。
这一百多颗黑乎乎的手榴弹，大部分都划出一道抛物线，越过了盾车，如同冰雹般落入了盾车后方。
那里挤满了推盾车、推装土车、背着沙包、拥挤在一起的杂役、以及正准备放箭的弓箭手和负责掩护的步甲。
只有少数十几颗因为投掷角度或力度欠佳，砸在了盾车的前面板上或车体前方。
“万人敌！快散开！”
几个见识过这东西厉害的老兵，终于从惊愕中反应过来。
可这声警告已经来得太晚了！
第一颗手榴弹已在杂役群中炸开，“轰隆”一声闷响，黑色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破片与铁砂如暴雨般四下飞溅。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上百颗手榴弹接连爆炸，轰隆隆的巨响在清军阵中连成一片。
虽没有红衣大炮那般震彻天地的轰鸣，但杀伤的效果要强太多了。
一枚手榴弹落在三名杂役中间，爆炸瞬间将他们的身体撕开一道道血口，鲜血喷溅在旁边的盾车上。
一个年轻的杂役刚扛起沙袋，就被一块飞溅的破片砸中额头，鲜血瞬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摔在地上，沙袋压在身上，再也没能爬起来。
另一个杂役的手臂被铁砂贯穿，他抱着流血的胳膊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却不小心滚到了另一枚手榴弹旁，随着又一声巨响，他的身体瞬间被火焰吞噬。
这些杂役本就没有甲胄护身，此刻只能用肉身去挡铁砂与破片。
更可怕的是，这种经过改良、掺入了白糖的手榴弹，爆炸时不仅产生冲击和破片。
里面的白糖在爆炸的高温下迅速反应，产生出烈焰，粘附性的燃烧物四处飞溅。
许多被溅射到的清兵，身上立刻燃起难以扑灭的火焰。
他们变成了凄惨哀嚎的火人，疯狂地在地上翻滚、拍打，却仍旧无法灭火，空气中迅速弥漫开皮肉焦糊的气味。
就连厚重的盾车，也有十几架被飞溅的燃烧物引燃，火苗迅速窜起，浓烟滚滚。
连在杂役后面的弓箭手与步甲，也有被波及到的倒霉鬼。
飞射的破片和突如其来的火焰，同样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那些瞬间被炸死的人还算是幸运的，伤者的处境则更为凄惨。
他们倒在地上发出非人般的痛苦哀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在极度的痛苦中一点点流逝，场面宛如修罗地狱。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负责指挥的拨什库们根本没反应过来，甚至没来得及下令射箭。
而卢家军的第一组死士扔完手榴弹后，继续拿出吃奶的劲，转身朝着胸墙狂奔。
可还没等清军喘口气，第二组百名长矛手又紧跟着冲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些还未被点燃的盾车。
“还来！”
拨什库又惊又怒，终于反应过来，对着弓箭手们大吼：
“放箭！快放箭！别让明狗再靠近盾车！”
弓箭手们这才从混乱中回过神，慌忙拉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朝着第二组死士射去。
可此时的战场早已一片狼藉，到处是火，浓烟遮蔽了视线。
弓箭手们下意识地往后退，生怕被手榴弹波及，射出的箭矢大多偏离了目标。
更何况，这些长矛手一手持盾、身上还穿着铁甲。
一轮箭雨过后，只有三四名死士中箭倒地。
一人被箭矢射穿了手臂，一人被射中了腿部，还有一人不幸被箭穿透了喉咙，当场殒命。
剩余的长矛手冲着没烧着的盾车扔出手榴弹后，拖起阵亡、受伤的同袍，很快又退回了胸墙后方。
尽管第二轮手榴弹对有了准备的清军杀伤效果减弱，却精准地投向了未燃烧的盾车。
随着又一轮爆炸声响起，剩下的盾车也大多被火焰吞噬，木质车架在烈火中“噼啪”作响。
原本整齐、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盾车阵，在两轮手榴弹打击下，此刻已成了一片燃烧的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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