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阶段的提议与忐忑
一周时间,在表面的平静与暗地里的汹涌中悄然滑过。
周芷宁的笔记本,从最初的十几页,逐渐增厚。她保持着每天书写一段的习惯,有时是清晨醒来时捕捉到的第一个念头,有时是午后发呆时飘过的回忆碎片,有时则是深夜难以入眠时纷乱的思绪。内容依旧杂乱无章,情绪依旧时有起伏,但那种必须通过笔尖将内心淤积物倾倒出来的冲动,却成了一种规律性的、带着些许疗效的仪式。她不再期待写下什么惊人之语或深刻哲理,只是单纯地记录,像为一座幽暗的仓库开窗通风,让积压的陈腐气息缓缓流动、置换。
祁夜依旧忙碌,甚至比之前更甚。他早出晚归,有时身上会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属于高强度脑力甚至心力角逐后的疲惫与冷峻。但他每晚必定回来,总会抽出时间,哪怕只有十几分钟,和周芷宁一起坐一坐,喝杯茶,简单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天气,花园里新开的花,她当天画了什么(她重新开始尝试小幅的、色彩更明朗的水彩,主题多是静物或简单的风景),或者她读到的某本书的片段。他不再追问她的感受,不再试图剖析她的情绪,只是像对待一个需要小心维护其内在节奏的精密仪器,提供稳定而不过度的外部环境。
这种克制的、充满分寸感的相处,像一层温润的包浆,包裹着两人之间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裂痕和复杂难言的情感。它不完美,甚至有些笨拙的疏离,但至少,它不再制造新的伤口。
周四下午,林婉医生照例来进行每周一次的面谈。这次,在单独与周芷宁会谈结束后,林医生提出了一个让周芷宁颇感意外的建议。
“芷宁,根据你最近的进展——开始尝试书写,情绪稳定性有所提高,对创伤事件的认知也在逐步深化——我认为,可以考虑进入一个新的治疗阶段。”林医生温和地看着她,“一个可能涉及祁先生共同参与的支持性阶段。”
周芷宁愣住了,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共同参与?为什么?”
“有几个原因。”林医生专业而耐心地解释,“第一,你们的关系是现阶段你生活中最重要、也最复杂的人际互动。许多你的情绪触发点和安全感议题,都与他直接或间接相关。第二,祁先生本人也有强烈的意愿,希望学习如何更好地支持你,但他需要指导。第三,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林医生顿了顿,“你们两人都承受着来自过去的重压,那些压力有时是共通的,有时是交织的。在安全、专业的引导下,共同面对和探讨这些压力,可能有助于打破一些因误解或沟通不畅形成的恶性循环,建立更健康、更有支持性的互动模式。”
周芷宁沉默着。让祁夜进入她的治疗过程?这意味着要将她最脆弱、最混乱的一面,更直接地暴露在他面前。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许多,但知道和参与是两回事。她害怕那种被审视的感觉再次袭来,害怕他的反应——即使是出于好意——会再次成为她的压力源。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有挑战性。”林医生仿佛看穿了她的顾虑,“这绝不是要逼迫你分享不愿意分享的内容。核心在于‘互动模式’和‘沟通技巧’的学习。比如,练习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和需求而不指责对方,如何倾听对方的感受而不急于辩解或解决问题,如何在对方情绪激动时给予有效的安抚而非回避或对抗……这些技能,对你们双方修复关系、建立更深的信任都至关重要。我可以作为中立的引导者和安全阀。”
林医生的话理性而富有说服力。周芷宁想起祁夜最近的改变,想起他努力克制的样子,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那种想要靠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的无措。也许……这确实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他真正学习“正确方式”的机会,也是一个让她在安全环境下,练习如何与他相处、如何表达自己的机会?
“我……需要考虑一下。”周芷宁最终说,没有立刻答应。
“当然。”林医生微笑点头,“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意愿和准备程度。如果你愿意尝试,我们可以从非常简短、结构化的联合会谈开始,频率和内容都由你主导。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暂停或终止。”
林医生离开后,周芷宁独自在会客室坐了很久。窗外的阳光很好,但她心里却有些纷乱。傍晚祁夜回来时,她还在犹豫是否要跟他提起这件事。
晚餐时,祁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今天林医生来过?”他状似无意地问,“谈得怎么样?”
周芷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正看着她,眼神平静,带着惯有的专注,但没有压迫感。
“她……提了一个建议。”周芷宁斟酌着开口,声音有些轻,“关于……可能请你一起参与……部分治疗会谈。主要是学习一些沟通和互动的方式。”
她说完,有些紧张地观察他的反应。
祁夜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他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你的想法呢?你愿意吗?”
他没有立刻表现出欣喜或迫切,而是将决定权完全交还给她。这个细节,让周芷宁紧绷的心弦松了一点点。
“我……不知道。”她坦诚地说,“有点……害怕。怕又像之前那样……”
“我明白。”祁夜点头,眼神里是了然和一丝歉意,“如果……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保证,我会完全遵循林医生的指导,以你的感受和节奏为准。如果你在任何时候感到不适,我们可以立刻停止。这只是一个……学习的尝试,不是为了挖掘什么,更不是为了给我任何特权。”
他的态度诚恳而克制,再次强调了“学习”和“她的节奏”。
周芷宁看着他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和决心,心中的天平再次倾斜。也许……真的可以试试?在专业人士的引导下,总好过两人在黑暗中继续笨拙地摸索、互相碰撞。
“林医生说……可以先从很短的、结构化的会谈开始。”她低声说,算是给出了一个初步的、试探性的同意。
祁夜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那光芒很快被更深的郑重所取代。“好。听你的安排。时间、频率、内容,都你来定。我配合。”
## 治疗室中的初次共鸣
首次联合会谈,安排在了三天后的下午。地点依旧是那间布置得舒适宁静的小会客室,但今天,沙发的位置被稍微调整,林医生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周芷宁和祁夜则并排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摆着纸巾盒和一杯清水的茶几。
气氛有些微妙的紧绷。周芷宁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尖微微发凉。祁夜坐在她旁边,身体坐得笔直,双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像等待重要指令的士兵,虽然极力保持平静,但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过于挺直的脊背泄露了他的紧张。
林医生微笑着打破了沉默:“谢谢两位愿意进行这次尝试。今天我们不需要探讨任何具体的事件或创伤,重点只有一个:学习一种基础的、但非常重要的沟通技巧——‘镜映倾听’。”
她拿起一块白板,在上面写下几个关键词:“倾听,确认,不评判,不解决。”
“所谓镜映,”林医生解释道,“就是在对方表达感受或描述经历时,像一面镜子一样,尽可能准确、简洁地复述你所听到的核心内容和感受,目的是向对方确认:‘我听到了,我试着理解你的感受,我在这里。’而不是急着给建议、辩解、分析问题,或者分享自己的类似经历。”
她看向两人:“这听起来简单,但在情绪激动或关系紧张时,很难做到。我们常常会不自觉地打断、纠正、安慰(有时安慰也是一种否认对方感受)、或者转移话题。镜映的目的,是创造一个让对方感到被真正‘听到’和‘理解’的安全空间。谁愿意先来尝试一下?从一个非常中性的、没有情绪负担的话题开始,比如‘今天天气怎么样’或者‘午餐吃了什么’。”
周芷宁和祁夜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迟疑。
“祁先生,不如你先来?”林医生温和地引导,“描述一件今天发生的、很普通的小事,任何事都可以。周小姐,你的任务是倾听,然后尝试用一句话‘镜映’你听到的核心。”
祁夜清了清嗓子,显得有些笨拙:“嗯……今天上午,我开了一个很长的跨国视频会议,讨论一个技术方案的细节。会议室空调开得有点冷。”
他说完,看向周芷宁。
周芷宁有些无措,但还是努力回忆他的话:“你……开了个长会,讨论技术方案,觉得空调冷。”
林医生鼓励地点点头:“很好,抓住了核心事实。可以尝试加入一点点感受的确认,哪怕对方没有明确说出感受。比如,‘听起来这个会议有点漫长,而且环境不太舒适?’”
周芷宁脸微微发热,低声重复了一遍林医生的示范。
祁夜很认真地点头:“是的,是这样。”他的表情放松了一点,似乎因为被准确“听到”而感到一丝慰藉。
接下来轮换。周芷宁想了想,说:“下午……我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看到一只蝴蝶,翅膀是蓝色的,很漂亮,但很快就飞走了。”
祁夜专注地听着,然后努力组织语言:“你在花园休息,看到一只漂亮的蓝蝴蝶,它停留的时间很短。”他停顿了一下,尝试加入感受确认,“可能……觉得有点可惜,或者……那一刻很宁静?”
周芷宁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捕捉到了“漂亮”和“很快飞走”背后的那一点点转瞬即逝的怅然。
最初的生涩过后,在林医生的引导下,他们开始尝试稍微深入一点的话题,但仍然避开核心创伤。
周芷宁说:“有时候……晚上还是睡得不太好,容易醒。”
祁夜镜映:“你最近睡眠质量还是不太稳定,容易中途醒来。”他顿了顿,补充,“这一定让你感到很疲惫,也很困扰。”
他没有说“我帮你调整作息”或“要不要试试安眠药”,只是确认了她的感受。周芷宁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被承托住的感觉,而不是被当成需要被“解决”的问题。
轮到祁夜:“处理一些工作上的麻烦时,会觉得……很耗神。”
周芷宁镜映:“你的工作带给你很大的精神消耗。”她犹豫了一下,“可能……也会感到压力很大,或者有点烦躁?”
祁夜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缓缓点头:“是的。”
简单的练习,却仿佛在他们之间打开了一扇小小的、新的窗户。他们开始意识到,很多时候,对方需要的不是解决方案,甚至不是安慰,仅仅是“被看到”和“被理解”那一刻的共鸣。
林医生适时引入更深一点的练习:“现在,可以尝试表达一个稍微带有情绪,但仍然是当下的、具体的感受。用‘我感到……’开头。另一方继续镜映。”
周芷宁深吸一口气,这是更难的步骤。她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刚才……坐在这里等待开始的时候,我感到有点紧张。”
祁夜立刻回应:“你刚才感到紧张。”他看着她,眼神专注,“是因为这个新的形式,还是……因为我的在场?”他试图确认得更精确。
“都有一点。”周芷宁老实说。
“明白了。新的情境和我都在这里,让你感到了紧张。”祁夜完成了镜映,没有为自己辩解“别紧张,我没恶意”,只是确认。
轮到祁夜。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选择合适的词语:“现在……在这里,试着做这些练习,我有点……担心做不好,让你失望。”
周芷宁微微一怔。她没想到祁夜会直接表达这样的担忧。她按照练习的要求镜映:“你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够好,会让我失望。”她看着他眼中那份难得的、毫不掩饰的忐忑,心中某个地方轻轻动了一下,“这种担心……可能让你也感到有些压力。”
祁夜深深地看着她,点了点头,眼中似乎有释然,也有更深的情绪涌动。
一个小时的会谈很快结束。过程并不轻松,充满了停顿、斟酌词语和偶尔的尴尬。但结束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却与开始时那种公事公办的紧绷不同,多了一丝奇异的、刚刚共同完成了一项艰难任务的疲惫与……些许亲近。
“今天的练习非常棒。”林医生总结道,“镜映的核心是尊重和共情。它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它是建立深度沟通和信任的基石。两位可以私下偶尔练习,从最简单的事情开始。下次我们可以尝试在镜映的基础上,加入一点点表达‘需要’的练习。”
离开会客室时,周芷宁走在前面,祁夜落后半步。走到楼梯口,周芷宁忽然停下,转过身。祁夜也立刻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里是询问。
“你……”周芷宁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刚才说担心做不好……是真的吗?”
祁夜点了点头,没有回避:“是真的。我怕我的方式又出错,怕我理解不了你的感受,怕……这个好不容易开始的机会,被我搞砸。”他的坦率令人心惊。
周芷宁看着他,看着这个向来习惯掌控一切、表现得无坚不摧的男人,此刻却因为担心让她失望而如此坦诚自己的不安。那种复杂的感觉又来了——恐惧依旧在,但似乎被一种更鲜活、更真实的东西抵消了一部分。
“你……做得挺好的。”她最终,低声说出了这句话。不是安慰,是陈述她观察到的感受。
祁夜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猝然划过的星子。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郑重地、极其克制地点了点头,低声说:“谢谢。”
## 意外的触碰与暗流的警示
首次联合会谈带来的微妙变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慢慢发酵。他们并没有立刻变得亲密无间,但相处时,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尝试——尝试更仔细地倾听对方话语背后的情绪,尝试在回应前先确认对方的感受,哪怕只是笨拙地模仿林医生教的方式。
一次晚餐时,周芷宁看着桌上的清蒸鱼,忽然没什么胃口,随口说:“今天好像没什么食欲。”
若是以前,祁夜可能会立刻皱眉,让阿香换菜,或者追问她是不是不舒服,无形中给她压力。但这次,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觉得鱼太清淡了,还是今天胃口不太好?”
周芷宁有些意外,回答:“就是……单纯不太想吃。”
祁夜点了点头:“嗯,明白了。那少吃点,或者看看有没有别的想吃的?让阿香给你盛碗汤?”
他没有强迫,没有焦虑,只是确认了她的状态并给出了温和的选择。周芷宁感到一种被尊重的松弛,反而觉得可以试着再吃几口。
她也开始尝试。当祁夜深夜从书房出来,揉着眉心显得疲惫时,她会轻声问:“今天的事很麻烦吗?你看起来有点累。”
祁夜会停下脚步,看着她,然后说:“是有些复杂,耗费了不少精力。不过还在可控范围。”他学会了不把所有压力沉默地扛下,也不过分渲染,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和感受。
这种细水长流般的、专注于沟通方式本身的调整,像春雨润物,悄然改变着两人之间土壤的性质。信任依然脆弱,伤痕依然醒目,但至少,他们开始学习如何在不踩到对方雷区的情况下,一点点靠近。
周五晚上,祁夜回来得比平时早些。周芷宁正坐在客厅的落地窗边,就着一盏落地灯的暖光看书。她看的是一本关于园艺疗法的书,林医生推荐的。
祁夜走过来,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没有打扰她,只是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宁宁。”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低沉。
周芷宁从书页上抬起头,看向他。
“关于……安排你和你父亲见面的事,”祁夜斟酌着说,“地点和时间,我这边基本准备好了。是一个很私密、安保周全的郊外会所。时间可以定在下周三下午。你觉得……可以吗?”
父亲。见面。周芷宁的心跳漏了一拍。自从那通电话和祁夜后续的调查后,“父亲”这个词带来的感受更加复杂。有残留的怨,有得知他可能也是受害者的悲凉,有对即将见面的忐忑,也有隐隐的期待。
她放下书,沉默了片刻。祁夜没有催促,只是等待。
“他……知道要见面的事了吗?”周芷宁问。
“我的人已经委婉地征求了他的意见,他非常愿意,也很……激动。”祁夜说,“但最终决定权在你。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们可以再等。”
周芷宁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下周三……还有几天时间。
“就……下周三吧。”她最终做出了决定。有些事,逃避不能解决。她需要亲眼看看父亲,需要从他口中听到一些话,也需要让他看到现在的自己。
“好。”祁夜点头,“我来安排。见面当天,我会在场,但会在隔壁房间,不打扰你们。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叫我。”
他的安排细致而周到,既提供了安全感,又给予了他们父女足够的私人空间。
事情谈完,两人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但这次安静不再令人尴尬,反而有一种共同面对了某件重要事情后的、奇异的默契。
周芷宁重新拿起书,却有些看不进去。她瞥见祁夜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倦色。最近他好像格外疲惫,除了公司事务,肯定还在处理医疗费调查和祁家内部那些麻烦。那些事,他从未对她细说,但她能从他的状态和偶尔接听的加密电话中感知到暗流的汹涌。
鬼使神差地,她放下了书,轻声问:“你那边……事情很棘手吗?”
祁夜睁开眼,看向她,眼神里有瞬间的惊讶,随即化为一种深沉的、混合着疲惫与决然的复杂情绪。
“是有些麻烦。”他坦言,没有掩饰,“一些陈年旧账,牵扯的人比预想的深,反扑也比预想的凶。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坚定,“都在处理中。你不用担心。”
“会有……危险吗?”周芷宁忍不住追问,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觉得这似乎超出了他们目前“镜映练习”的范畴,更像是一种……关切。
祁夜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她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然后,他极其缓慢地、仿佛试探般,伸出了右手,越过两人之间那小茶几的距离,轻轻覆在了她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左手手背上。
他的手很大,掌心温热,带着薄茧,触感清晰而有力。这是一个极其克制、不含任何情欲色彩的触碰,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回应和安抚。
周芷宁的身体微微一颤,但没有立刻抽回手。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和他眼中那份沉静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危险的笃定,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突然升起的那丝不安。
“我会处理好。”他重复道,声音低沉而肯定,目光锁住她的眼睛,“所有可能威胁到你、威胁到我们平静生活的东西,我都会清理干净。我保证。”
他的承诺很重,带着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周芷宁望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疲惫却异常坚定的脸,感受着手背上那真实的暖意,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依赖、担忧和一丝微弱信心的复杂情绪,悄然漫过心堤。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没有抽离,算是默许了这个短暂而安静的接触。
然而,就在这片刻宁静的假象之下,祁夜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再次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特定频率的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急促。那是最高级别的警报。
祁夜眼底深处瞬间掠过一丝冰寒的锐利,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但他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温度未变,力道也未变,甚至他的表情都维持着刚才的平静。
他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收回了手,站起身。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丝毫异样,“我还有点邮件要处理。”
周芷宁看着他走向书房的挺拔背影,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暖意和宁静,被一丝莫名的不安悄然侵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而书房门关上的刹那,祁夜脸上的所有温和瞬间冻结。他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加密通讯设备。屏幕上跳出的最新情报,让他瞳孔骤缩,周身气息瞬间降至冰点。
信息只有一行字:“目标人物周国华,今日在其临时住所附近,发现不明身份人员监视。初步判断,对方意图不明,但非善意。已加强暗中保护。建议提高警戒等级。”
他们不仅开始反扑,甚至……可能已经将触角,伸向了她父亲。
祁夜的眼神,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幽深得可怕,像暴风雨前最后一丝平静的海面,底下已是暗流汹涌,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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