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衙役见她配合,倒也没上铁链,只一左一右跟着她,走出了温暖的四合院,踏入漫天风雪之中。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随着呼啸的寒风迅速传遍了整个陈家村。
“听说了吗?宋知画被官差抓走了!”
“说是买凶杀人!杀的是她二叔陈大力!”
“天爷!这都要过年了,怎么会出这种事?”
“不能吧?画儿那丫头看着不像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官差都上门了,还能有假?”
村里顿时炸开了锅,人们聚在屋檐下、院门口,议论纷纷,这个年关,注定无法平静了。苏氏倚着门框,望着女儿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滚落下来。陈婆子躺在炕上,老泪纵横,捶着炕沿:“造孽啊……这是不让我们过安生日子啊……”
余奶奶紧紧握着陈婆子的手,看着门外越下越大的雪,忧心忡忡地叹息:“这大雪天的……画儿这一去,可怎么办啊……”
双柳镇巡检司衙门的公堂上,炭盆烧得再旺,也驱不散那股森严的寒意。
主审官周秉仁(上次审理冒领谢银案,下令杖责陈大力夫妇的那位)端坐堂上,眉头紧锁。他看着堂下跪着的陈宝康,以及陈宝康身边那个眼神闪烁、被王大夫不知从何处找来的“车把式”证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审视意味的宋知画,心里只觉得这案子透着古怪。
“陈宝康,你状告宋知画买凶杀害你父陈大力,可有实据?除了这‘车把式’的一面之词,还有何凭证?”周秉仁沉声问道,手指敲着桌面。他记得这陈家二房,上次就是因贪墨谢银挨的板子,品性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陈宝康站得笔直,他有秀才功名可以公堂不跪,声音却因激动而有些尖锐:“大人明鉴!此证人亲眼所见,我父失踪前最后接触的便是这宋知画!她因旧怨怀恨在心,又仗着如今有些名声,行事愈发肆无忌惮!若非她买凶下手,我父一个大活人,岂会凭空消失?请大人为小生做主,严惩凶手!”
那“车把式”也连忙磕头,照着背好的词说道:“是……是,小的那日确……确实看见陈大力跟一个背着药箱的姑娘在路边说话,那姑娘的模样,跟……跟这位宋姑娘很像……”
宋知画直到此时,才清冷开口:
“大人,民女当日全天皆在村中为人看诊,或在家中炮制药材,左邻右舍、前来求医的村民皆可作证。民女与二房虽有过节,但‘买凶杀人’这等重罪,民女担待不起,也从未想过。民女的银钱,皆用来购置米粮药材,或救助贫苦,并无余财去‘买凶’。”
她语气平稳,逻辑清晰,“反倒是陈宝康,空口白牙,仅凭一个来历不明之人的说辞便诬告民女,其心可诛。再者,陈大力失踪已月余,为何早不报官,晚不报官,偏偏在沈府众人离开双柳镇后前来告发?时机如此巧合,不得不让人怀疑是有人蓄意构陷。”
周秉仁听着双方陈述,心中疑虑更甚。他并非糊涂官,宋知画在附近的善名他亦有耳闻,而陈宝康及其家人的品行……他看了看陈宝康身边那眼神飘忽的证人,心中已有几分倾向。更重要的是,近来云州境内人口失踪案频发,上峰严令查办,陈大力失踪案或许与此有关联?若真如此,这就不是简单的乡邻纠纷了。
他不敢擅自决断,尤其是这可能牵扯到更大的案子。惊堂木一拍,周秉仁沉声道:“此案疑点重重,且可能关联要案,本官需仔细核查,暂将宋知画收押……”
“大人!”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余里正和陈九公,带着一群受过宋知画恩惠的村民匆匆赶到衙门外,恳请作保。余里正上前一步,躬身道:“周大人,宋知画乃我陈家村良善村民,医术精湛,救治乡邻无数,绝非作奸犯科之人。我等愿以全村信誉担保,在案子查清之前,她绝不会逃匿!眼看年关将至,还请大人开恩,允其回家候审,我等愿共同看管!”
陈九公也颤巍巍道:“是啊,周大人,画儿丫头是老头子我看着长大的,心地仁厚,绝不会行凶杀人。请大人明察!”
周秉仁看着堂外黑压压一片为宋知画作保的村民,又想到宋知画之前的作为和此案的蹊跷,沉吟片刻。他虽不敢放人,但卖里正和族老一个面子,行个方便倒也无妨,毕竟法理不外乎人情。
“也罢,”周秉仁最终道,“既然有里正和族老及众多乡邻作保,本官便暂准宋知画回家中看管,不得离开陈家村,随时听候传唤!本官会派衙役在村中值守。若查实其有罪,尔等担保之人,亦要连坐!”
“谢大人开恩!”余里正等人连忙谢恩。
宋知画也向周睿及为自己作保的乡邻行礼:“多谢大人,多谢里正爷爷、九公,多谢各位乡亲。清者自清,知画定会配合查案,绝不令诸位为难。”
于是,宋知画在两名衙役的“陪同”下,暂时回到了山脚下的家中。虽然行动受限,但总算能在家里过年,苏氏和陈婆子抱着她,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周秉仁则不敢怠慢,立刻将案卷连同自己的疑虑,一并加急呈报上级——云州城知县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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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云州城,知县府邸。
沈倪对着镜子练习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想去寻燕博文表明心迹。她刚走到燕博文居住的院门外,却见燕博文正与自己的兄长站在院中说话。
沈之浩面色凝重,将一份刚收到的公文递给燕博文:“燕世子,这是双柳镇刚呈上来的案子,涉及一位您可能认识的女子,宋知画。她被控买凶杀人,与近来我们暗中调查的人口失踪案似乎有些关联,下官觉得此事有些蹊跷,特来禀报。”
燕博文接过公文,快速浏览,当看到“宋知画”、“买凶杀人”、“陈大力失踪”等字眼时,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周身气息骤然变冷。
他立刻将那份公文攥紧,沉声道:“沈知县,此事我已知晓。案情紧急,我必须立刻返回双柳镇!”
他转头对候在一旁的长风干脆利落地命令道:“长风,备马!即刻出发!”
“是,世子!”长风领命,毫不迟疑地转身就去准备。
沈倪站在不远处,看着燕博文瞬间变得冷峻专注的侧脸和匆匆离去的背影,那句酝酿了许久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她望着他消失在廊道尽头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燕博文翻身上马,一扯缰绳,骏马嘶鸣,带着他和长风,踏着云州城街道上尚未融化的积雪,朝着双柳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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