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沙漏,一点点带走怀瑾和知玥微弱的生机。两个孩子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金针与阳刚药浴的效果越来越差,那阴寒的蛊毒如同附骨之疽,顽强地抵抗着,蚕食着幼小的生命。
燕博文动用了所有力量,甚至皇帝也下令太医院全力配合,但搜寻“七月十五子时极阴之地女婴落胎血”这等邪秽之物,无异于大海捞针,且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绝望的气氛笼罩着蘅芜苑。
宋知画守在两个孩子床边,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她握着女儿冰冷的小手,感受着那几乎微不可察的脉搏,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几乎要将她前世今生所学的所有医药知识都翻搅出来。
《苗疆异物志》的记载、蛊婆的供词、孩子们的症状、她所用阳药的抵抗反应……所有线索在她脑海中碰撞、交织。
“至阴之物……平衡阳药……避免生机被阳火焚尽……”她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烛火,“为何一定要是那等伤天害理的秽物?难道天地之间,至阴至寒,且蕴含生机之物,就只有那一种吗?”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脑海中的迷雾!
她猛地站起身,因久坐而眩晕,踉跄了一下,却不管不顾地冲向书房,再次翻开了那本《苗疆异物志》以及几本记录罕见药材的典籍。
她的指尖在一行行艰涩的文字间快速划过,最终停留在了一幅描绘着一种奇特菌类的插图上。那菌类通体呈半透明的灰白色,形态优雅,生长在背阴的千年古木之下,旁边标注着其名称——“月影蕈(xun,毒蘑菇)”。
注解写道:“月影蕈,性至阴至寒,生于极阴之地,汲取月华而生。然其性虽寒,内蕴一丝太阴精华,反有滋养阴魂、调和阴阳之奇效。唯其生长条件苛刻,极其罕见,多被视为不祥之物……”
至阴至寒!内蕴太阴精华!调和阴阳!
这几个字眼让宋知画的心脏狂跳起来!
是了!那邪秽的药引,作用无非是以极阴之性,来中和“断魂草”、“赤阳参”等药的霸烈阳刚之气,防止伤及孩子根本,并引导药力作用于阴寒的蛊毒。而这“月影蕈”,性属至阴,却蕴含的是天地间纯净的太阴精华,绝非那等污秽之物可比!它或许不仅能中和药性,其“滋养阴魂”的特性,正好能弥补被蛊毒侵蚀的孩童神魂!
“找到了!或许……这个可以!”宋知画声音沙哑,却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她立刻将“月影蕈”的图样和特性写下,冲出书房。
“博文!快!让人找这个!‘月影蕈’!立刻去太医院药库,去所有可能收藏珍稀药材的地方找!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她将纸条塞到燕博文手里,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燕博文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令。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也许是宋知画的坚持感动了上苍,终于在太医院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找到了一株被密封保存的、干枯的“月影蕈”,据说是多年前外邦进贡的稀有药材,因无人知其药性,一直被遗忘至今。
宋知画如获至宝,亲自清洗、研磨。她以“月影蕈”替代那邪秽的药引,配以终于找齐的“断魂草”、“赤阳参”、“七星莲”等主药,精心熬制成一碗色泽深沉、气味奇特的药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手中那碗药上,充满了紧张与期盼。
宋知画深吸一口气,先用小勺,小心翼翼地喂入昏迷的知玥口中,然后是怀瑾。药汁苦涩,孩子们在无意识中微微蹙眉。
喂完药,室内一片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炷香过去……两炷香过去……
突然,怀瑾的小手轻微地动了一下,紧接着,他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却不再是痛苦呻吟的哼唧声。几乎是同时,知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虽然依旧虚弱,但那双眸子,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与神采!
“有效!药有效!”乳母第一个喜极而泣。
宋知画猛地松了一口气,浑身脱力,几乎瘫软在地,被燕博文紧紧扶住。她看着两个孩子逐渐平稳的呼吸,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带着泪光的笑容。
她做到了!在绝境之中,凭借对药理的极致掌握,她成功找到了替代之法,将她的孩子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解药持续起效,怀瑾和知玥的状况一天好过一天。虽然元气大伤,需要长时间精心调养,但那股缠绕在他们身上的阴寒死气已然消散。他们开始会因为饥饿而哭泣,会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人,虽然依旧瘦弱,但生命的活力正在一点点回归。
安亲王府上空笼罩的阴云终于散去。
而与此同时,沈倪的结局也到了揭晓的时刻。
证据确凿,其罪行骇人听闻——勾结邪术,谋害皇嗣(安亲王世子子女等同郡王、郡主),手段阴毒,天理难容。燕博文直接将所有证据连同蛊婆的供词一并呈递御前。
皇帝闻奏,龙颜震怒。沈倪虽曾是官家女,但如今已是被流放罪臣之妾,且犯下如此十恶不赦之罪,绝无可恕。沈尚书再次上殿请罪,老泪纵横,自请削职。
最终,皇帝下旨:沈倪罪大恶极,本应处死,然念其父沈文渊多年勤勉,且其本人已神智癫狂,故免其死罪,打入西郊“净心塔”(俗称疯人塔),永世不得出。沈文渊教女无方,再罚俸一年,留任察看。那名苗疆蛊婆,即刻处决,以儆效尤。
净心塔,那是一个比冷宫、比监狱更可怕的地方。里面关着的都是真正疯癫或被认为“不祥”的人,环境恶劣,无人照料,送入那里的人,往往活不了多久,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沈倪被拖走时,依旧在癫狂地大笑咒骂:“宋知画!你不得好死!燕博文!我诅咒你们……哈哈哈哈……”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厚重的塔门之后。她的余生,将在疯狂、污秽与绝望中凄惨度过,这或许比直接杀了她,更是一种惩罚。
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蘅芜苑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这宁静之下,却多了几分沉痛与更加谨慎的气息。
怀瑾和知玥在宋知画的精心调理下,慢慢恢复着健康,小脸上重新有了血色和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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