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青云宗演武场。
观礼台上,玄诚子陪同流云剑宗赵长老、望仙城刘管事等人落座。台下,则围满了闻讯而来的青云宗弟子,气氛热烈中带着一丝紧张。
场中,以林晚晚为首,十一人整齐列队。
流云剑宗的几名弟子抱着手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笑容。他们实在无法理解,这群人摆出这种松松垮垮的架势,是准备跳舞吗?
刘管事则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林晚晚,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
“开始。”玄诚子沉声宣布。
林晚晚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自己的“队伍”,深吸一口气,用清越的声音喊道:
“青云宗,‘广播体操’暨‘太极’基础演练,现在开始!”
“第一项,准备活动!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头部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熟悉的节拍,熟悉的动作。
十一名弟子,包括林晚晚在内,开始认真地做起了头部运动、扩胸运动、踢腿运动……
观礼台上,赵长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差点没维持住表情。刘管事也是愕然张了张嘴,这……这跟他想象的“上古绝学”差距有点大啊!
台下的流云剑宗弟子更是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嗤笑声。
“这就是失传绝学?哈哈,笑死人了!”
“我看是失传的杂耍吧?”
然而,随着准备活动的进行,当林晚晚等人进入到太极拳的演练时,场内的嗤笑声渐渐小了下去。
““起势。”林晚晚的声音变得平和舒缓,与她之前的清越口令截然不同。
只见十一人同时而动,双臂缓缓抬起,与肩同高,随即沉肘,按掌。动作看似极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虚灵顶劲,下颌微收;含胸拔背,气沉丹田;沉肩坠肘,松腰落胯。每一个细节,在林晚晚日复一日的强调和纠正下,已初具雏形。
动作展开,“野马分鬃”——手臂圆转,如分拨云雾,身形随之微转,重心移动间带着沉稳;“白鹤亮翅”——一手上挑,一手下按,开阔舒展,仿佛真的要振翅而起;“搂膝拗步”、“手挥琵琶”……一招一式,缓慢而圆融,轨迹连贯,仿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无形的圆。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的神情。无论是林晚晚,还是赵干等人,此刻都眼神专注,心神似乎完全沉浸在那缓慢的动作之中,与外界的喧嚣隔绝。一种刻意营造的“静”意,开始从他们十一人身上弥漫开来,逐渐笼罩了小半个演武场。
尤其是赵干周身,那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气漩涡再次出现,虽然依旧淡薄,但在场众多修士的敏锐感知中,却如同黑夜中的一点萤火,清晰无比!这灵气并非被狂暴吸纳,而是如同被轻柔的旋律引动,自然而然地环绕、流淌,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咦?”赵长老轻咦一声,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眼神中的轻蔑与不耐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与凝重。他身为金丹期剑修,灵觉远超旁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缓慢到近乎迟滞的动作中,似乎真的蕴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贴近自然的“道韵”。这韵律引动的不只是赵干身边的灵气,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整个演武场的天地灵气,都似乎被这十一人的缓慢动作带起了一圈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这绝非普通炼体术能达到的效果!
刘管事也是目光一凝,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他虽不专修战斗,但见识不凡,此刻也看出了门道。“引动天地灵气……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引动了!而且这灵气运转的方式……温和而持续,似乎对身体毫无负担?这……”他心中的轻视瞬间被好奇与震惊取代。
而当演练进行到后半段,林晚晚带领众人,一边保持着太极拳缓慢圆融的动作,一边齐声诵念她临时改编的、带着浓郁异世界风格的“口诀”时,整个场面达到了一种诡异的、让所有观者都瞠目结舌的“高潮”。
“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
“锻炼身体,保卫宗门!”
“统一意志,众志成城!”
“为宗门之崛起而修行!”
口号声不算特别响亮,甚至有些弟子喊得还有些脸红,但那份整齐划一,以及口号中传递出的某种奇特的、带着集体主义色彩的信念感,却让观礼台上的两位客人和所有围观者,都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根本不是传统的修行方式!这更像是一种……仪式?一种凝聚信念、统一思想的仪式!
流云剑宗的弟子们不再嗤笑,而是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他们习惯了单打独斗,追求个人剑道极致,何曾见过这种强调“集体”、“统一”的修行模式?
赵长老脸色变幻不定,他隐隐感觉到,青云宗得到的,可能不是什么具体的强大功法,而是一种全新的、难以估量其潜力的……修行理念和体系!
刘管事则是眼神闪烁,心中飞快盘算,这消息必须尽快回报城主。这青云宗,恐怕真的要不一样了。
十一人缓缓收势,双手自上而下归于体侧,气息平稳,面色红润,眼神清澈,与刚开始时的紧张判若两人。
场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只有风吹过广场边缘古树的沙沙声。
过了好几息,玄诚子才率先抚掌,朗声笑道,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让二位见笑了,弟子们初学乍练,尚在摸索阶段,粗浅之处,还望海涵。”他语气谦逊,但眉宇间的满意与从容却掩饰不住。
赵长老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复杂,似乎每一个字都在斟酌:“玄诚子道友,贵宗此法……别开生面,确是令人……印象深刻。”他最终选定了“印象深刻”这个词,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远非字面那么简单。
刘管事也干笑两声,连忙附和道:“确实……独特,前所未见,独树一帜。”他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出这些中性偏褒义的词语,心中的波澜却远未平息。
两人的态度,与来时那种或倨傲或探究的心态已然截然不同。虽然未能见到想象中的惊天动地、光华万丈的绝学,但这套看似滑稽起初、却又在后续透着无比诡异的“演练”,尤其是那真实不虚引动灵气的能力,以及那统一口号所带来的精神冲击,让他们清晰地意识到,青云宗恐怕真的捡到宝了,一种他们暂时还无法完全理解、却又无法忽视的“宝”。
送走心思各异的客人后,玄诚子看着明显松了口气、额角甚至渗出细密汗珠的林晚晚,眼中赞赏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林晚晚的肩膀,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晚晚,此次你立下大功了!不仅轻松化解了此次窥探危机,更让我青云宗在这两位面前,乃至在他们背后的势力心中,种下了一颗神秘的种子!此乃扬我宗威,功在千秋!”
林晚晚:“……”她眨了眨眼,看着激动不已的掌门,又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带着一群人做操打拳喊口号的场景,内心一片茫然。她真的只是……带人做了遍操而已啊!效果这么夸张的吗?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经此一事,“青云宗得了神秘上古集体修行传承,其法门诡异而深奥,能引动灵气,统一意志”的消息,将以比之前更迅猛、更具体、也更引人遐想的速度,朝着更远的地方传播开去。
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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