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的过程异常顺利,并未遇到黑煞教的埋伏。或许是那黑袍人忌惮凌锋长老的实力,又或许是被林晚晚最后那匪夷所思的手段所震慑,选择了暂时退避。
队伍带着两名阵亡弟子的遗体,以及昏迷不醒的林晚晚,沿着原路快速返回。气氛沉重而肃穆,来时对机缘的期待,已被同伴陨落的悲伤和战斗的惨烈所取代。
林晚晚是在返回宗门的路途中苏醒的。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无数古老的画面、晦涩的意念、玄奥的轨迹如同洪流般冲刷着她的识海。有先民于祭坛上舞蹈,引动天地之力;有修士静坐山巅,意念与星辰共鸣;有奇异的符文在虚空中生灭,阐述着“静”与“动”、“聚”与“散”的至理……
这些信息庞大而杂乱,大部分都超出了她目前的理解能力,如同雾里看花,只能记住一些模糊的轮廓和核心的“感觉”。
当她艰难地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飞舟的舱室内,凌锋长老坐在一旁,关切地看着她。
“醒了?”凌锋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感觉如何?”
林晚晚挣扎着想要坐起,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神魂深处的虚弱感,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动,你神识消耗过度,又受了传承冲击,需要静养。”凌锋长老制止了她,递过一杯温热的灵液,“先将这个喝了,稳固神魂。”
林晚晚依言喝下灵液,一股温和的力量滋润着干涸的识海,头痛稍稍缓解。她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刻,那涌入识海的浩瀚信息,以及自己下意识拂散骨刺的举动……
“长老,那传承……”她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凌锋长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那光球已消散,传承……似乎已被你引动。你最后那一拂,是何手段?”
林晚晚茫然地摇了摇头:“弟子……不知。当时只觉得脑海中多了许多东西,身体仿佛自己动了起来……现在回想,却又模糊不清。”
她说的是实话。那庞大的传承信息大部分都沉淀在识海深处,如同被封印的宝藏,以她目前的神魂强度和境界,根本无法主动调动和理解,只能被动地承受其冲刷后留下的一些“印记”和“感觉”。最后那一拂,更像是一种传承本能的自发护主,而非她自身掌握的法门。
凌锋长老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不像作伪,便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只要对宗门无害,他也不会深究。
“你且好生休养。此次行动,你立下大功,但也暴露了自身。黑煞教绝不会善罢甘休,日后更需谨慎。”凌锋长老叮嘱道。
“弟子明白。”林晚晚虚弱地应道。
数日后,队伍返回青云宗。
两名弟子的陨落,让宗门上下笼罩在一片悲愤之中。而林晚晚引动上古传承、并以诡异手段化解致命一击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宗门内引发了更大的轰动。
玄诚子掌门亲自查看了林晚晚的状况,确认她神魂无碍,只是需要时间消化那庞大的传承信息后,便下令让她在教研殿静养,非必要不得打扰,并加派了人手护卫。
林晚晚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小院。
她没有立刻去尝试梳理那庞大的传承信息,那无异于蝼蚁撼树。她只是每日按时服用稳固神魂的丹药,运转“太极微周天”温养神识,让自身状态慢慢恢复。
闲暇时,她便坐在那方“静心蒲团”上,或是把玩着那些丹炉碎片和自已制作的人工灵纹玉片,感受着其中稳定的温热波动。
与那浩瀚古老、却难以触及的传承相比,这些由她亲手发现、研究、甚至开始尝试创造的“微末”之物,反而给了她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
她发现,在经历了传承信息的冲刷后,自己对“意”的感知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以前许多模糊不清的材料特性,现在能更清晰地把握其细微的差别;对“微意境共鸣阵”的构建,也有了更多新的、源自本能的灵感。
那上古传承,并非直接给了她强大的力量或具体的法门,更像是在她心中埋下了一颗关于“意境”与“念力”大道的种子,并极大地拓宽了她在这条道路上的“视野”和“感知天赋”。
真正的消化和吸收,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水磨工夫,与她自身的修为、见识同步提升。
这一日,沈清辞前来探望,并带来了关于石小虎的消息。
“林长老,石小虎已被玉衡长老正式收为亲传弟子。玉衡长老言其心性质朴,与土系功法极为契合,进境神速,如今已稳固在炼气三层,对‘重力术’、‘地脉感知’等法术几乎一学就会。”沈清辞语气中带着一丝羡慕。
林晚晚闻言,微微一笑。石小虎的崛起,证明了“义务教育”体系在筛选和激活天才方面的潜力,这让她感到欣慰。
“另外,”沈清辞继续道,“您昏迷期间,我们按照您之前的思路,对‘微意境共鸣阵’进行了几次优化试验,效果似乎比之前提升了一成左右。尤其是当加入您新制作的那批人工灵纹玉片后,阵法的稳定性有所增加。”
“很好。”林晚晚点头,“继续试验,详细记录数据。等我神魂恢复一些,再与你们一同研究。”
送走沈清辞,林晚晚走到窗边,看着教研殿后院那些正在认真练习“广播体操”和“太极筑基篇”的年轻弟子们。
外界风浪未平,黑煞教的威胁依旧存在,自身也因那上古传承被推到了更瞩目的位置。
但她心中却异常平静。
急不来。无论是消化传承,提升修为,还是完善自身的“道”,都需要时间沉淀,一步一个脚印。
她回到案前,铺开一张白纸,拿起那支特制的灵笔,蘸取了混合着静心石粉末的灵墨。
她没有去勾勒复杂的阵图,也没有去尝试回忆那晦涩的传承符文,只是遵循着内心那份经过沉淀后愈发清晰的“太极意境”,缓缓地,在纸上画下了一个圆。
一个首尾相连,浑然一体,看似简单,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变化的圆。
笔尖流淌的,不仅是灵墨,更是她这些年来对“道”的感悟与坚持。
她知道,当这个“圆”在她心中真正圆满无暇之时,或许就是她突破筑基中期,乃至窥见更高境界的时刻。
而现在,她只需要静静地,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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