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摩挲着老烟斗时,总爱说起杨卫国朋友高亚伟事——那是他年轻时在建材市场认识的老伙计,做人实诚,做生意肯下苦,可偏偏一辈子被“责任”俩字捆得死死的,直到最后才知道,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高亚伟和妻子王淑萍结婚二十年,俩儿子都上了大学,在外人眼里是妥妥的幸福家。可只有父亲知道,高亚伟心里藏着个疙瘩:王淑萍的手机从设密码那天起,就从没让他碰过。有次高亚律
想借手机打个电话,王淑萍手忙脚乱地抢回去,说“你手笨,别删了我东西”,语气里的慌张,傻子都能看出来。
时间久了,风言风语就来了。有人说见过王淑萍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咖啡馆坐着,也有人说她总在阳台躲着打电话,声音柔得不像跟家人说话。高亚伟起初不信,直到有次整理衣柜,翻出个旧铁盒——里面装着王淑萍和前男友的合照,还有几封没寄出去的信,字里行间满是“后悔嫁早了”的遗憾。
更让他心凉的是,俩儿子越长越不像他。有次小儿子发烧去医院抽血,杨卫国无意间瞥见血型报告,竟和自己的血型对不上。那天他在医院走廊蹲了半天,烟抽了一包又一包,脑子里全是“是不是我看错了”“会不会是医院搞错了”的念头。可回到家,看着王淑萍躲闪的眼神,他没敢问——他怕捅破了这层纸,家就散了。
压垮高亚伟最后一颗稻草,是生意上的事。前几年他想扩大建材店规模,找朋友借了五十万,还跟银行贷了款。可钱刚投进去,就发现账目对不上,进的货也莫名少了一批,资金链一下就断了。供应商天天上门要债,银行也催着还款,杨卫国把房子都抵押了,还是填不上窟窿,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经营了十年的店关了门。
他以为是自己运气差,直到半年后,当初借他钱的朋友突然找上门,手里拿着借条和身份证复印件,说“我弟前段时间被抓了,才知道他当年拿我身份证跟你借了五十万,钱全被他赌光了”。杨卫国这才明白,所谓的“借款”根本是场乌龙,可他的生意、他的积蓄,早就没了。
也是那时候,王淑萍的事彻底露了馅。她前男友做生意亏了钱,上门找她要钱,两人在客厅吵起来,正好被提前回家的高亚伟撞见。争执间,王淑萍的手机摔在地上,屏幕亮了——密码是前男友的生日,锁屏壁纸还是两人的合照。
“我跟他早就断了!”王淑萍哭着辩解,可手机里的聊天记录骗不了人:从结婚第二年起,两人就没断过联系,甚至连高亚伟意上的事,她都跟对方说过。至于俩儿子的血型,王淑萍终于松了口:“当年我怀他们的时候,心里也乱,可我不敢说……”
高亚伟
没吵也没闹,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满地狼藉,突然笑了——笑自己傻,笑自己这二十年像个傀儡,守着个假家,扛着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他想起自己为了这个家,起早贪黑跑工地,冬天冻裂了手也舍不得买副好手套;想起儿子生病,他整夜守在医院,而王淑萍却在跟别人打电话;想起生意失败时,他还想着“不能让家人受委屈”,可到头来,委屈的只有他自己。
后来高亚伟跟王淑萍离了婚,俩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却没跟王淑萍走——他们知道这些年父亲对自己的好,也恨母亲的欺骗。杨卫国没再做生意,找了个小区保安的工作,每天守着大门,闲的时候就坐在保安亭里抽烟,用的还是父亲送他的那只旧烟斗。
杨卫国说,上次去高亚伟,他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烟斗里的烟丝燃得慢悠悠的。“这辈子算活明白了,”杨卫国跟父亲说,“以前总想着要担责任,要顾着家,可没成想,我担的全是别人的责任,顾的是个假家。现在这样挺好,不用再猜密码,不用再想谁对谁错,踏实。”
父亲回来后,把这事跟我念叨了好几天,末了总说:“人啊,别太把‘责任’当回事,也得想想自己值不值。你掏心掏肺对别人,别人要是不把你当回事,那你的责任,就成了捆你的绳子。”
说着,他把老烟斗在桌角磕了磕,烟灰落在地上,像极了杨卫国那些被辜负的岁月。有些密码,藏的不是秘密,是人心;有些责任,扛得越久,越容易把自己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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