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样子:从二八杠到100块的西服
和媳妇聊天时,她突然笑着说:“要是当初相逢时,你是现在这模样,我肯定不选你。”我跟着笑,脑海里瞬间翻出二十多年前的画面——那时我骑的是辆掉漆的二八杠自行车,车座磨得发亮,链条时不时还会掉,每次和她约会,只能驮着她在小城的老街上慢慢晃,连杯像样的奶茶都舍不得买。
放在以前,这些事我总不好意思提,觉得寒酸。可现在再讲,倒觉得满是烟火气。就连当年介绍人的妹妹纳闷追问:“他怎么总晚上找你?还老穿同一件羽绒服?”媳妇后来跟我说,她当时只能笑着圆:“他白天忙,晚上才有空。”可只有我知道,那件“秀士登”羽绒服,藏着老妈的心思。
那是我月薪280块时,和老妈转了85路又换9路车,去洛阳百货大楼“随便逛逛”。其实我早惦记着给自己买件像样的衣服,走到羽绒服专柜前,手指碰着“秀士登”的面料,心里直打鼓,犹豫半天才跟老妈说“想买”。老妈没多犹豫就点头了,后来我才懂,她哪是单纯同意买件衣服——一来是怕我在同班同学郭迎春(那会儿只是普通同学,和后来的媳妇半点没关系)娘俩面前露了家穷的窘迫,让我没面子;二来是她早悄悄盼着,将来我跟未来儿媳妇相亲时,能有件撑场面的衣服,别让人小瞧了去。也正因如此,那件羽绒服成了我当时最宝贝的衣服,晚上约会穿它抗寒,更是怕白天穿脏了、磨坏了,才总让人觉得我“只有这一件”。
过完年天暖,要去媳妇家,我俩特意拐进“中华泉”西服专卖店。玻璃柜里的西服挂得笔挺,深灰色的面料看着就厚实,伸手摸上去时,指尖能触到细密的纹路,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化纤料,攥在手里还带着点挺括的质感,当时我心里就暗叹:这衣服确实好,可惜标价220,比我大半个月工资还多。
我正盯着面料走神,媳妇已经先开口跟老板搞价:“150行不行?”老板头摇得像拨浪鼓:“最少180,这料你摸摸,不是便宜货!”我硬着头皮接话:“老板,正月是淡季,少赚点总比压货强,150吧。”语气装得决绝,其实手心全是汗,满脑子都在算兜里的钱够不够。老板被我噎了一下,气呼呼地说:“我看你俩不是真心买!今天这衣服100块卖你,你未必敢要!”
我脑子一热,立马接话:“100块我要!”话刚出口就慌了——兜儿里翻遍,连80块都凑不齐,指尖攥着皱巴巴的零钱,脸瞬间烧了起来。就在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时,媳妇悄悄扯了扯我的袖子,接着手一伸,从她的布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100块,“啪”地放在柜台上,声音脆生生的:“老板,钱在这,衣服我们要了。”
老板盯着那100块,脸色有点僵,估计是后悔把话说死了——指尖蹭了蹭钱边,又摸了摸西服领口,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把西服取下来,连包装都没好好弄,胡乱叠了叠塞进塑料袋里,塞给我们时还嘟囔:“这价卖你们,我亏大了。”那一路我都攥着塑料袋,西服的挺括感隔着袋子都能感觉到,心里又愧又暖,连句“谢谢”都没好意思说出口。
回到家,媳妇催着我试衣服。我抖开西服套在身上,面料贴在胳膊上,不凉也不闷,抬手抻了抻衣角,居然刚刚好——肩线不宽不窄,长度刚到手腕,连腰围都像是量着做的。我愣了愣,她却得意地叉着腰笑:“怎么样?合身吧?我是干什么的?我可是学做衣服的!刚才在店里我就摸过这面料,看着挺括但不硬,穿在身上舒服,再打量打量你的肩宽、衣长,跟这衣服能凑成‘完美搭档’,哪用得着试?”
到了去媳妇家的那天,我特意把西服熨得平平整整,扣上最上面一颗扣子,站在她家院门口时,心里还直打鼓。岳父出来开门,目光落在我身上时顿了顿,接着笑着拍了拍我的胳膊:“这西服穿得精神,料子也扎实,看着就靠谱。”岳母从厨房探出头,也跟着点头:“合身!比上次见你穿的夹克显稳重多了。”媳妇在旁边偷偷拽我衣角,眼里藏着笑,我攥着手里的礼品,突然觉得那100块钱的西服,不仅撑起了我的体面,更让我在她家人面前,多了几分底气。
吃饭时,小舅子还凑过来问:“哥,你这西服在哪买的?我以后相亲也想整个这样的。”我笑着看了看媳妇,把搞价的事儿说了,一桌子人都笑起来,岳母叹着气说:“那时候日子难,你们俩能这么互相帮衬,比啥都强。”
现在再想“我的样子”,哪是穿什么衣服、骑什么车能定义的?不过是从当年攥着几十块钱盯着好面料不敢吭声的青涩,到如今能笑着讲起过往的坦然——老妈藏在羽绒服里的疼惜,媳妇递在我手里的100块,还有那件穿了多年的西服,早把我所有的“不体面”,都酿成了日子里最暖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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