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村的村民们彻底疯了。
不,用疯了这个词来形容,已经远远不够。
他们一个个直愣愣地盯着林兴昌家院子里那正在拔地而起的墙体。
那神情,像是大白天活见了鬼。
有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再睁开,墙还是那么高,一点没变。
有个年轻小伙子,甚至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火辣辣的疼。
“娘的,不是做梦!”他咧着嘴,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里却放着光。
他们这辈子,从爷爷的爷爷辈开始,盖房子就是个天大的事儿。
得提前几个月,全家老小齐上阵,去山里凿石头。
那石头又硬又沉,一锤子下去手都震麻了,一天也凿不了几块。
运回来还得找村里手艺最好的老师傅,一块一块地对,一块一块地垒。
慢不说,还累得人脱层皮。
后来条件好了点,开始用黄泥脱坯。
那又是另一番折磨。
要和泥,要踩泥,黏糊糊的黄泥沾满全身,又脏又臭。
脱出来的土坯,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得找个大晴天,一块块摆在地上晒。
晒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干透。
可现在呢?
现在这一切都被彻底颠覆了。
就用振娃子从县城拉回来的那种叫水泥的灰面面。
再掺上河里的沙子和小石子,倒点水,用铁锹那么一搅和。
倒进木头框框里,出来的就是一块块四四方方、平平整整的砖头。
这砖头砌出来的墙,又快又结实。
这才一上午的功夫,太阳还没爬到头顶上呢。
院子四周的墙体,就已经齐刷刷地冒出了半米多高。
整整半米啊!
这要是搁在以前,没个十天半个月,连地基都弄不平整。
那灰色的墙体,在金色的阳光下泛着一种坚实、硬朗的光泽。
笔直的线条,整齐划一的砖缝,看得人心里头说不出的熨帖舒坦。
村里几个头发花白的老石匠,背着手,佝偻着腰,围着新砌的墙体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震撼和不解。
那表情,比看大戏还精彩。
“我林老三砌了一辈子墙,垒了一辈子石头,就没见过这么平整的墙。”
一个脸膛黝黑,手掌粗糙得像是老树皮的老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墙面上来回摩挲。
那触感光滑又坚硬,和他摸了一辈子的石头完全不同。
“这缝隙,你瞅瞅,细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这也太讲究了!”
他指着砖与砖之间的接缝,嘴里啧啧称奇。
“是啊,三叔,你看这墙角,转得跟刀切出来的一样。”
另一个老汉指着墙角的位置,满脸的不可思议。
“笔直笔直的,从上到下,一点儿都不带歪的。”
他们以前用石头和黄泥盖房,全凭一双眼睛和几十年的手艺。
墙体坑坑洼洼那是常有的事,墙角能砌得八九不离十,就算得上是好手艺了。
哪像现在。
林振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两个小玩意儿。
一个下面吊着铁坨坨的线,叫线坠。
往墙角一挂,线笔直地垂下来,照着砌就行。
还有一个木头条里嵌着个水泡泡的尺子,叫水平尺。
往砖上一放,看那水泡泡是不是在中间,就知道平不平。
就这么两个简单的东西,效果却神了。
用这玩意儿,别说是老师傅,就是个生瓜蛋子,都能把墙砌得笔直。
“最神的还是这水泥。”
林大山干得满头大汗,汗珠子顺着他古铜色的脸颊往下淌。
可他脸上却全是兴奋的红光,嗓门也格外洪亮。
“刚和好的时候,跟稀泥巴似的软塌塌的。”
“这砌上去还不到半个钟头,就硬邦邦的了,你用指甲抠都抠不动。”
他一边说,一边还真用他那又厚又硬的指甲在墙上使劲抠了抠。
只听“刺啦”一声,指甲都快磨平了,墙上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我的乖乖,这玩意儿,可比那黄泥巴强太多了!”
周围的汉子们都看傻了眼。
黄泥砌墙,最怕的就是干得慢。
一层砌上去,得等它慢慢晾干,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不敢往上压第二层。
不然,墙体一准得塌。
可这水泥,几乎是随砌随干,大大缩短了盖房子的时间。
“照这个速度下去,振娃子说三天盖起一层,我看啊,两天都用不了!”
“可不是嘛!这哪是盖房子,这简直就是变戏法啊!”
村民们一边挥汗如雨地干活,一边议论纷纷。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仿佛自己不是在砌墙,而是在参与一个伟大的奇迹。
林振则像个经验老到的监工,双手背在身后,在工地上来回溜达。
他的眼神锐利,任何一点瑕疵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王叔,你那砖缝有点太大了,用瓦刀把多余的砂浆刮掉,保持一公分。”
“李哥,水平尺拿稳了,别晃,等水泡完全静止了再看。”
“对对对,就是这样,保持住这个手感。”
他的话不多,也不严厉,但每一句都清晰准确,说在点子上。
村民们对他也是心悦诚服,言听计从。
让干啥就干啥,没有半点含糊。
这个昔日里沉默寡言的振娃子,如今在他们眼里,简直就跟神仙下凡一样。
林浩初也在人群中埋头苦干,他力气大,专门负责搅拌水泥砂浆。
听着乡亲们对堂弟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赞叹,他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他挺直了腰杆,挥动铁锹的胳膊也更有劲了。
到了中午,王秀兰扯着嗓子喊开饭的时候,整个工地都沸腾了。
今天的午饭,气氛比昨天还要热烈百倍。
王秀兰大概是看汉子们干活辛苦,今天特意又多加了两个菜。
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白菜炒粉条。
土豆丝切得细细的,酸辣爽口,开胃下饭。
粉条吸足了白菜的清甜和猪油的荤香,油汪汪的,滑溜溜的。
虽然还是素菜,但家家户户都缺油水的年代,这已经算是了不得的美味了。
更别提那一大盆雷打不动的猪肉白菜炖豆腐。
大块大块的猪肉在锅里炖得酥烂,肥肉的部分入口即化,瘦肉的部分吸满了汤汁。
配上刚出锅的热腾腾的大白馒头,吃得这群庄稼汉子一个个满头大汗,满嘴流油。
“过瘾!太过瘾了!”
“这日子,跟过年似的!”
“振娃子,你这法子真是太神了!”
村长林长贵端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海碗,挤开人群,凑到林振身边。
他碗里的饭菜堆成了小山,可他一口没动,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敬佩和激动。
“我长这么大,走南闯北也见过点世面,就没见过这么盖房子的!”
林长贵五十多岁,是村里最有威望的人。
他年轻时在外面闯荡过,见识比村里一般人要多。
但像林振这样,靠着一些“灰面面”和几样不起眼的小工具,就能把房子盖得飞快的本事,他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村长您过奖了,这不叫法子,这叫科学。”
林振谦虚地笑了笑,从容地解释道。
“城里盖那些高楼大厦,都是用这个。”
“科学?”林长贵咀嚼着这个新词,眼睛越来越亮。
“好!科学好啊!”他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我看啊,你小子就不是凡人,准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专门来带咱们林家村过好日子的!”
这话一出口,周围正在埋头扒饭的村民们,全都纷纷抬起头来,点头附和。
“没错!村长说得对!振哥就是文曲星!”
“跟着振哥,有肉吃!”
一时间,赞美声此起彼伏。
林浩初坐在一旁,听着大家对堂弟的赞美,心里比自己当上小组长,被车间主任表扬了还要高兴。
他觉得自己的腰杆挺得笔直,胸膛里充满了力量。
他大口大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觉得这饭菜是越吃越香,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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