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太湖的烟波聚了又散,参合庄的杨柳枯了又荣。
转眼间,那个曾在水榭边托腮沉思的三岁幼童,已长成了一位丰神俊朗、身姿挺拔的十八岁青年。慕容复一袭白衣,临风立于听香水榭之外,目光平静地望向浩渺的湖面,其气度沉静,眉宇间已无多少少年人的跳脱,反有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与淡然。
这十年间,发生了许多事,却又仿佛什么也未曾改变。
在他十二岁那年,体内属于前两世苦修而来的磅礴真气,如水到渠成般彻底复苏、融贯周身。那是一种玄妙的感觉,仿佛沉睡的力量终于认主归来,不仅带来了林平之时代辟邪剑法的诡谲迅疾、宋青书时代太极神功的圆转绵长,更在两世积累与【焚经悟道】的潜移默化下,熔于一炉,化为一种独属于他慕容复的、更为精纯深厚的本源根基。彼时,他虽年幼,内力之深,远超各路江湖高手。
然而,也是在那前后,他那名义上的父亲慕容博,终究还是遵循了“原轨”,在一场精心策划的“重病”后,溘然“长逝”。庄中上下悲恸,唯有慕容复心中明了,那位执着于复国大业的父亲,此刻恐怕早已隐入少林寺的藏经阁中,与青灯古佛为伴,暗中窥探着天下风云。对此,慕容复并无多少悲伤,唯有一声轻叹。慕容博的选择,他无从干涉,也无意干涉。父子情分淡薄,各自道路不同,如此而已。
母亲去世得早,如今父亲又“不在”,这硕大的燕子坞参合庄,便真正由他这位年轻的公子爷做主。所幸,四大家臣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依旧忠心辅佐,将内外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得以潜心武学,不受俗务烦扰。
而他的身边,始终伴随着一位如同空谷幽兰、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女——王语嫣。
在母亲生前安排下,这位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妹,早已定下了娃娃亲。王语嫣自幼便极为依赖这位表哥,仿佛他是她全部世界的中心。她不像寻常女子般喜好女红或玩乐,最大的乐趣,便是来到参合庄,守在慕容复身边,看他读书、练武,或是将自己从曼陀山庄琅嬛玉洞中看来的武功秘籍,一字不差地背诵给他听。
对于王语嫣的倾慕与陪伴,慕容复坦然受之,却也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他欣赏她的博闻强识,感激她带来的诸多秘籍信息,但也仅止于此。前世的经历,尤其是周芷若那最终带着怨怼的离世,让他对这类牵扯不清的情缘多了几分审慎。他待王语嫣温和有礼,尽兄长之责,却从不给予超越界限的承诺或暗示,以免徒增孽缘。
凭借王语嫣那堪称“活武库”的惊人记忆力,以及慕容家本身“还施水阁”的丰富藏书,慕容复这十年来,几乎将江南武林乃至天下各派流传在外、或有副本收录于此的武功秘籍,都阅览、记忆了一遍。
随后,便是【焚经悟道】的玄妙过程。
夜深人静时,他于书房之内,屏息凝神,将脑海中记忆的功法要诀,一字一句,亲手誊抄于特制的宣纸之上。笔走龙蛇,不仅仅是文字的复现,更是心神与武学奥义的初步交融。待墨迹干透,他便在烛火之上,将手抄本点燃。
火焰跳跃,纸页蜷曲化为灰烬的瞬间,那部功法的所有精义、关窍、运力法门,乃至其中隐含的缺陷与不足,都如同清泉灌顶,清晰地烙印于他的意识深处。【焚经悟道】的神奇之力,不仅让他瞬间领悟精髓,直达最高境界,更能自动优化补全,去芜存菁。
十年积累,姑苏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武学理念,在他身上得到了超越历代先祖的诠释。他无需再去刻意模仿他人招式,只因万法归宗,诸般武学在他眼中已无秘密可言,信手拈来,皆是妙谛。斗转星移心法更是被他推演至前所未有的圆融之境,运转之间,无形无相,牵引挪移,妙到毫巅。
他感觉自己的武功,已然臻至宗师巅峰。气海充盈,精神完足,举手投足间皆能与天地气息隐隐相合。他评估自身,应当已与那位隐匿少林的父亲慕容博在伯仲之间,或许仅在毫厘。然而,冥冥中他能感知到,在那宗师之上,似乎还有一层缥缈莫测的境界,如同少林寺中那位从未现身、却让他心生感应的扫地神僧,那或许便是传说中的大宗师。这一步之遥,却如天堑,并非靠苦修或焚经便能轻易跨越。
这一日,他于还施水阁中合上最后一卷并非武功、而是讲述山川地理的杂书,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空寂之感。太湖虽美,燕子坞虽安,却已无法容纳他此刻的心境。闭门造车,终非正道。武道之极,或许不在秘籍之中,而在红尘之内,在天地之间。
他做出了决定。
“我欲外出游历一番,归期未定。庄中事务,依旧交由四位叔叔共同决断。”慕容复召来四大家臣,平静吩咐道。
邓百川等人虽感意外,但见公子意决,且武功早已深不可测,便也未多加劝阻,只是恭敬领命,嘱托公子万事小心。
王语嫣闻讯赶来,秀美的眼眸中满是不舍与担忧,轻声道:“表哥,江湖险恶,你……定要保重。”
慕容复看着她,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却带着不容靠近的疏离:“语嫣放心,我自有分寸。你在家中,好生读书,勿要挂念。”
没有盛大的告别,没有明确的目标。慕容复只身一人,一袭白衣,一柄寻常长剑,悄然离开了燕子坞,踏入了纷扰的江湖。
他并未急于扬名立万,而是如同一个普通的游学士子,遍访名山大川,观摩自然造化;也流连于市井街巷,体悟红尘百态。他时而在华山之巅观云海翻腾,揣摩剑意之浩荡;时而在黄河岸边看浊浪排空,感悟内力之磅礴;时而在闹市茶楼听百姓闲谈,品味世情之冷暖。
武功于他,已不再是简单的杀伐之术,更是认识世界、完善自身的一种途径。他不再刻意追求招式的凌厉,反而更加注重意境的圆融与心境的提升。
然而,是明珠,终难掩其光华。
江湖从来不曾平静。路见不平,偶遇仇杀,或是单纯有人见他气度不凡想要试剑扬名……种种际遇,终究让他无法一直隐匿行藏。
他出手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足以震动一方。
最令人称道与惊惧的,是他那神鬼莫测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与慕容氏历代高手依靠博学与斗转星移心法模拟、反弹对手招式不同,慕容复的“还施”,更加无形,更加彻底。
曾有关外高手以七十二路**泼风刀法**猛攻,刀光如匹练,声势骇人。慕容复却只是静立原地,直至刀锋及体前三寸,方才并指如剑,轻轻点出。并非硬撼,指尖内力吞吐,竟后发先至,点在了对方运刀力道转换最微妙、也是最脆弱的那一点。那高手只觉得手臂一麻,一股与自己同源、却更加凝聚精纯的刀意逆袭而回,手中钢刀竟不受控制地反向卷来,险些伤及自身!他骇然暴退,再看慕容复,依旧白衣胜雪,点尘不沾。
又有西域番僧施展**火焰刀**绝技,掌风灼热,隔空劈来。慕容复不闪不避,袖袍随意一拂,那炽热凌厉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下一刻,他屈指一弹,一缕更加凝练、几乎无形的灼热指风破空而出,并非袭向番僧要害,而是将其身旁的一块巨石瞬间洞穿,边缘焦黑,宛若火燎。番僧目瞪口呆,他苦修多年的火焰刀,在此人面前,竟如孩童玩火。
他很少用剑,即便用剑,也使的是最普通的招式,但在他手中,平平无奇的“白云出岫”或“天绅倒悬”,也能化腐朽为神奇,蕴含着令人无法理解的剑理与威力,轻易破去对手苦练多年的绝技。
更有人传闻,曾见慕容复面对暗器攒射,身形不动,周身却似有无形气墙,所有暗器甫一近身,便如撞上铜墙铁壁,纷纷坠地,更有甚者,竟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倒射而回,令发射者狼狈不堪。
他的内力似乎无穷无尽,招式更是包罗万象,无人能看清其根底。人们只知道,无论对手使出何种武功,最终都会败在自己最擅长的武学道理之下,或者被一种从未见过、却直指本源的奇妙手法所克制。
于是,“姑苏慕容复”的名号,犹如旋风般刮遍江湖。
“北乔峰,南慕容!”
这并称之声,不再仅仅源于慕容氏祖辈的余荫,而是实打实地建立在慕容复一次次匪夷所思的战绩之上。乔峰率领丐帮,掌劈北方群豪,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是光明正大的豪侠;而慕容复游历江南,指点间败尽高手,其手段神秘莫测,是令人敬畏的公子。
这一次的“南慕容”,名副其实,无人质疑。
这一日,慕容复行至江南一处古镇,于河边酒家独酌。耳边传来邻桌江湖客的议论,皆是关于他与乔峰齐名的赞誉。他端起酒杯,浅酌一口,目光望向窗外潺潺流水,神色依旧平静。
名声于他,不过是沿途的风景,偶尔入耳,却从未入心。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江湖很大,天龙寺的枯荣禅功,逍遥派的北冥神功……还有那位隐藏在少林藏经阁的扫地僧,乃至那位与自己齐名、却素未谋面的丐帮帮主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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