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归来的青云弟子们,经过黑风沼泽的磨砺与目睹万剑一引动神雷的震撼,心性与眼界皆非往日可比。各自回归峰脉后,修炼愈发刻苦,尤其是田不易、苍松等人,心中仿佛都憋着一股劲,想要追寻那更为高远的力量境界。
万剑一则再次回到了他闲适的“躺平”生活,碧水潭边垂钓,云雾深处品茗,仿佛那次雷霆诛邪只是信手为之,并未在他心中留下多少波澜。然而,这种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一日,他正在翻阅一卷古籍,心神微动,收到了师父天成子的传音:“剑一,来玉清殿一趟。”
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肃然。
万剑一放下书卷,身形微动,下一刻便已出现在庄严肃穆的玉清殿外。步入殿内,只见师父天成子端坐主位,面色平静,但殿内气氛却有些凝滞。下方站着数人,身着赤红服饰,气息灼热霸道,正是焚香谷门人。为首一名长老,面色铁青,眼中隐含怒意。
见到万剑一进来,那焚香谷长老目光立刻如利箭般射来,冷哼一声。
天成子看向万剑一,语气温和:“剑一,焚香谷的李长老前来,言及你前番下山,在河阳城附近,曾与两名狐妖为伍,并出手击伤他门下三名弟子,可有此事?”
万剑一神色不变,对着天成子微微一礼,坦然道:“回师父,确有此事。”
焚香谷李长老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厉声道:“天成子道兄!你可听到了?此子亲口承认与妖孽勾结,伤我正道同门!此事,你青云门必须给我焚香谷一个交代!”
天成子并未理会李长老的咄咄逼人,依旧看着万剑一,问道:“哦?那你为何与狐妖同行,又为何对焚香谷弟子出手?”
万剑一平静回答:“弟子当时于河阳城内闲游,偶遇那两名化形狐妖,彼时她们并未作恶,且以幻术相邀,弟子一时好奇,便随之前往,意欲探查其目的。后焚香谷三位师兄寻至,不由分说便欲动手诛妖,波及弟子。弟子为自保,亦为避免冲突扩大,故稍作阻拦,请他们离去。”
他的话语清晰简洁,将事情经过道出,隐去了自己对狐妖身份的早已知晓以及对方蛊惑的细节,只说是“好奇探查”,并将出手缘由归于“自保”与“避免冲突”,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稍作阻拦?”李长老气得胡子微翘,“我门下三名精英弟子皆被震伤内腑,吐血而退!这便是你口中的稍作阻拦?”
万剑一看了他一眼,目光平淡无波:“彼时情况紧急,弟子出手或未能精准掌控力道,确有过失,在此向焚香谷致歉。然,三位师兄不由分说便欲格杀,是否也有些操之过急?那二狐当时确未害人。”
“妖孽便是妖孽,岂分是否害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长老怒道。
这时,天成子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殿内的争执:“李长老,事情的经过,小徒已然说明。他出于好奇探查妖踪,虽行为欠妥,但初衷并非勾结。至于出手,亦是情急自保,力道失控,他已致歉。依老夫看,此事双方皆有不当之处,便就此作罢吧。”
李长老难以置信地看向天成子:“就此作罢?天成子道兄!你竟如此偏袒门下?他勾结妖孽,重伤同门,岂是一句‘就此作罢’便可揭过?”
天成子眉头微皱,目光扫过李长老,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让李长老后续的话语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只听天成子淡淡道:“我徒儿说了,未曾勾结,只是探查。我,信他。至于出手轻重,他已致歉。若李长老觉得我青云处事不公,或可请贵谷云谷主亲来,与老夫理论。”
这话语平静,却透着一股绝对的霸道与护短!意思很清楚:我徒弟说的,我就信。事情到此为止,你不服,让你们谷主来谈!
李长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他深知天成子修为深不可测,青云门底蕴雄厚,真要闹到两派高层对峙,焚香谷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反而可能因“对青云掌门亲传弟子咄咄逼人”而理亏。他狠狠瞪了万剑一一眼,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天成子,最终只能咬牙拱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天成子道兄既然如此说,那李某……告辞!”
说罢,带着满腔怒火与憋屈,拂袖而去。
待焚香谷众人离去,天成子才看向万剑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却并无责怪:“剑一,日后行事,还需更谨慎些。焚香谷对异类态度极端,不必与他们正面冲突。”
“弟子明白,给师父添麻烦了。”万剑一恭敬道。
天成子摆摆手:“无妨。我青云门,还无需看他人脸色行事。”
经此一事,万剑一虽未受责罚,但心中那丝无聊之感却愈发浓重。门派内的生活固然安稳,但日复一日,对于他这历经数世、灵魂近乎千载的存在而言,实在有些乏味。他渴望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见识此界不同的风物人情。
数日后,他再次来到玉清殿,向天成子请辞。
“师父,弟子于山中静修,偶感瓶颈,想下山游历一番,增广见闻,或许能有所悟。”
天成子看着自己这位最杰出却也最特殊的弟子,深知其心性超然,绝非池中之物,强留于山中反而不美。他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也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的路,终究需要自己去走。”
他顿了顿,神色转为郑重,谆谆叮嘱:“下山之后,需谨记我青云门规,持身以正。遇事当明辨是非,恪守本心。世间纷扰,诱惑良多,无论妖魔外道,还是红尘万象,皆不可迷失其中。若有难处,随时可回山门。”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万剑一深深一揖。
没有隆重的送别,万剑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独自一人,悄然下了青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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