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尤其是在明慧这样本就缺乏安全感、将丈夫视为唯一依仗和私有物的女人心中,便会以惊人的速度生根发芽。
她表面上斥退了刘管事,心中却疑云密布,坐立难安。
恰在此时,当晚胤禩回府了。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与沉郁,那是万寿节上被太子“万民书”彻底压过风头后的失意与挫败,还有对太后敲打、前途未卜的忧心。他心情烦闷,只想一个人静静,理清思绪。
面对迎上来的明慧,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说了句:“今日朝中事多,心烦,我去书房静静,晚膳不必等我。福晋早些安置。”
语气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说完便径直转身去了前院书房,连多看明慧一眼都似乎懒怠。
若是放在平日,明慧或许还能理解为朝堂不顺,夫君需要独处思考。
可偏偏白日里才听了那等“流言”,再看胤禩这连续两晚都避开正院、对自己冷淡敷衍的态度,明慧心中的疑窦如同被浇了油的野火,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怒火与不安交织,还有一种被背叛、被忽视的尖锐刺痛,让她在房中来回踱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他这些日子的冷淡,是因为心思都扑到那个贱人身上了?”
“怪不得最近很少与我细说朝中动向,是觉得我碍事,不如外头那个温婉可人、善解人意?”
一个个恶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往外冒,越想越觉得可疑,越想越觉得那“流言”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她焦躁地在屋内转了几圈,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决绝的光芒。她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等着!必须查清楚!
于是,刚刚被她斥退的刘管事,又忐忑不安地被叫了回来。这一次,明慧屏退了所有下人,只留刘管事在跟前。
她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阴晴不定,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寒意:“白天你说的那事……本福晋思来想去,不能任由一些宵小之辈污了爷的清誉。你,再去给本福晋仔仔细细地查!尤其是城南柳条胡同那一片,给本福晋一处一处地摸!看看有没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或者……藏了什么不该藏的人!”
她顿了顿,眼中凶光一闪,“要快!要隐秘!若是查实了,本福晋重重有赏,提拔你做外院总管也不是不行;可若是查不出什么,或者走漏了风声……你知道后果!”
刘管事被主子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吓得一哆嗦,但听到“外院总管”的许诺,心头又是一热,连忙拍着胸脯保证:“福晋放心!奴才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绝不让任何人察觉!”
刘管事领命而去,自认为肩负着主子的“重任”和未来的“前程”,干劲十足。
而他不知道的是,从他踏出八爷府的那一刻起,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正等待着他的“探索”。
他首先去了柳条胡同附近,装作寻亲访友的模样,向街边的茶摊老汉、杂货铺的老板娘打听。
奇怪的是,他刚提到“有没有见过气度不凡的年轻老爷常来”,或是“哪家院子比较清静,住着女眷”,那些看似普通的市井小民,竟都像约好了一般,或明或暗地指向胡同深处一个青砖小院,言语间还带着几分艳羡和神秘:“那家啊……可不一般,虽然人不多,但进出都挺讲究的。”
“是位年轻夫人,很少出门,但伺候的人可周全了。”
“听说……是位贵人的外室?啧啧,那排场……”
刘管事心中暗惊,顺着指引来到那处小院外。
院墙不高,门扉紧闭,看起来确实幽静。
他正犹豫如何进一步探查,一个挑着担子卖时鲜果子的中年汉子“恰好”路过,见他张望,便压低声音凑过来:“这位爷,是打听这家?”
见刘管事点头,汉子左右看看,小声道:“这家的主子可是一位了不得的爷安置的,金屋藏娇呢!我有个远房侄女以前在里头帮过几天工,说里头那位夫人,温柔得跟水似的,下人私下都喊‘福晋’!那穿戴,那吃用……比一般官家太太还强!不过主家管得严,不让多说。”
刘管事听得心头狂跳,塞给那汉子一小块碎银,又问了几个细节,汉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提到了院中有一株很大的西府海棠,开花时极美,是那位“爷”特意为夫人移栽的。
几乎没费什么周折,甚至顺利得有些出乎意料,刘管事便自以为掌握了“铁证”。
他兴奋又惶恐地回到八爷府,将自己“明察暗访”所得,绘声绘色、添枝加叶地禀报给了明慧。尤其强调了“下人私下称福晋”、“排场堪比官太太”、“那位爷极尽宠爱”等细节。
明慧听着,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后是一片骇人的铁青。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力之大,直到舌尖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歇斯底里的尖叫与怒骂。
她胸膛剧烈起伏,指甲早已掐破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股毁灭一切的狂暴怒火,在她四肢百骸中冲撞、咆哮!
那个贱人!那个不知廉耻、勾引她夫君、竟敢妄称“福晋”、享受着她本该独享的宠爱与尊荣的贱人!必须死!必须让她死得很难看!
此刻,什么理智,什么后果,什么皇家体面,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明慧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立刻、马上,去撕了那个贱人!让她知道,谁才是八爷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她甚至等不及胤禩下值回府对质(或许潜意识里也惧怕对质的结果,那会让她最后的幻想也破灭)。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愤怒和激动,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眼中燃烧着骇人的、近乎疯狂的火焰:“来人!点齐府中所有健壮家丁,带上棍棒绳索!把后院那几个手最黑、力气最大的粗使嬷嬷全给本福晋叫来!备车!立刻!马上!”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八福晋明慧便如同一位即将出征的复仇女神,带着十几个手持水火棍、腰挎短刀的彪悍家丁,以及四五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眼神凶恶的粗使嬷嬷,气势汹汹、杀气腾腾地出了府门,登上马车,直奔城南柳条胡同!
马蹄急促,车轮滚滚,惊得街上行人纷纷躲避,不知是哪家贵人如此大的火气。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偶然”路过的、胤禟手下的眼线尽收眼底。
他们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悄无声息地跟随着这支“复仇之师”,嘴角噙着冰冷的、期待的笑意,准备将这场由他们亲手导演的好戏,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住,回头好向主子绘声绘色地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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