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真百合在灯光下静默地盛放,没有香气,却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宣告,标记着两人之间那道因过往与现在、记忆与遗忘交织而成的无形界限。公寓里异常安静,只有各自房间里隐约传来的、证明彼此都未曾安眠的细微声响。
明天。
镜湖。
《归程》开机。
这几个词汇在林深脑中反复盘旋,混合着身体深处对“心脏病”这个陌生标签的隐约不安,以及苏晚更换百合花时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眼神所带来的、挥之不去的躁动。他躺在床上,闭上眼,试图进入角色,寻找明天那场“重逢”戏的情绪支点,脑海中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闪过苏晚的身影——她坚定地挡在他身前与资本周旋,她崩溃地抓着他追问那首旋律,她沉默地收起真花换上仿制品……
每一种模样,都与他认知中“经纪人”的身份相去甚远,却又奇异地牵动着他的情绪。
而在另一间卧室,苏晚同样无法入眠。
旧曲谱冰冷的纸张触感似乎还残留在指尖,那些共同修改的笔迹,那首承载着爱与梦想的旋律,像一部无声电影,在她紧闭的双眼前反复播放。她蜷缩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试图阻隔那些汹涌而来的回忆,却只是徒劳。
她找到了过去的证物,却失去了分享过去的对象。
她守护着现在的他,却要眼睁睁看着他挣扎于遗忘的迷雾。
这种撕裂感,在开机前夜,变得尤为尖锐。
最终,她掀开被子,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向客厅,想去倒杯水,或许只是为了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回忆牢笼。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深也因心烦意乱而起身,打算去阳台透透气。
于是,在客厅与阳台连接的玻璃门处,两人不期而遇。
月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下清辉,勾勒出彼此都有些怔忡和疲惫的轮廓。苏晚穿着单薄的睡裙,赤足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手里拿着空水杯。林深则是一身深色家居服,头发微乱,眼底带着血丝。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还没睡?”林深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夜色的沙哑。
“嗯。”苏晚低低应了一声,垂下眼睫,绕过他走向厨房,“口渴。”
她接水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深没有动,靠在阳台的门框上,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月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银边,显得她比平日里更加单薄,也……更加遥远。
苏晚接完水,却没有立刻回房。她握着微凉的水杯,也走到了阳台,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与他一同望向窗外沉睡的城市。远处仍有零星的灯火,像散落在墨色天鹅绒上的碎钻。
夜风微凉,拂动她散落的发丝。
“紧张吗?”她忽然轻声问,目光依旧望着远方,“明天。”
林深沉默了片刻,诚实回答:“有一点。”他顿了顿,补充道,“不是因为戏。”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父亲无形的压力?是因为那该死的、空白的记忆?还是因为……身边这个谜一样,却让他无法不在意的人?他自己也说不清。
苏晚似乎理解了他未尽的言语。她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呷了一口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我也有点。”她低声承认,声音几乎要消散在风里,“怕做得不够好,怕……辜负。”
怕辜负什么?是辜负这个项目,辜负所有人的期待,还是……辜负那段被遗忘的、沉重的过往,以及眼前这个努力想要找回什么的他?
她也没有明说。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在午夜的阳台上,望着同一片深邃的夜空,分享着这份开拍前夜共同的、无声的不安与期待。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却又隔着一层无法轻易捅破的薄纱。
“会顺利的。”良久,林深开口,像是安慰她,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他想起了自己对她的承诺——绝不会让她输。
苏晚侧过头,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向他坚毅的侧脸轮廓。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同样在重大挑战前,会对她说“放心,有我在”的年轻男人。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而温暖。
“嗯。”她最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将杯中剩余的水饮尽,“会的。”
她转身,准备回房。
“苏晚。”林深忽然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
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种复杂的、她看不懂的情绪。“谢谢。”他说道,声音低沉,“为了……所有事。”
包括那束仿真百合,包括那些他尚未完全明了、却隐约感知到的、她在他身后所做的一切。
苏晚看着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她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瞬间翻涌的情绪,只留下一句:
“早点休息,明天……镜湖见。”
然后,她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将那个站在月光下的身影,连同他那句意味不明的感谢,一起关在了门外。
林深独自在阳台又站了许久,直到夜风将身体吹得微凉。
开拍前夜,无人安眠。
但对未来的期待,以及某种隐秘的、正在滋生的联结,似乎悄然压过了那份不安。
归程,始于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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