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玉佩的灼意尚未散去,我指尖还扣着扇骨,东北方向那片禁地的轮廓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未及细想,前方林影一动,叠风从桃枝下转出,剑穗轻晃,目光落在我掌中玉清昆仑扇上。
“刚从后山下来?”他问。
我点头,未多言。寒潭七日,闭关不出,昆仑虚的风向早已变了数回。他却忽然一笑,剑尖点地:“既然回来了,不如走两招?”
我抬眼。
他双手抱臂,语气随意:“听说你这几日闭门不出,莫不是真参透了‘断续引’?我教你的,可别练歪了。”
这话听着是玩笑,却有试探之意。从前他邀我切磋,总带一句“小心些”,如今却不说“让”字了。我将扇子翻了个面,金纹在日光下微闪,答得干脆:“好,不设限。”
他挑眉,剑已出鞘三寸。
校场石坪未空,三师兄令羽正领着几名弟子演练剑阵,见我们走近,收势停步。他目光在我身上一扫,又落在叠风出鞘的剑上,冷声道:“你又欺负新人?”
叠风笑:“司音自己答应的。”
令羽看向我:“当真?”
我抱扇一礼:“请三师兄做个见证。”
他沉默片刻,终是退开一步:“点到为止。”
话音落,叠风已动。
他不惯先攻,这一剑却直取中路,剑风压得我呼吸一滞。我未举扇格挡,反而后撤半步,足尖轻点,借《清心诀》导气下沉,身形如退潮之水,悄然滑出剑势范围。
他剑势一空,立刻变招,剑锋横扫,逼我腾跃。我却不跃,反在剑锋将至未至之际,灵力骤收,气息全隐——正是“断续引”第二式“息断”。
他剑势落空,微怔。
就在这一瞬,我足心涌泉聚力,灵力自气海炸开,如潮起岸,瞬间催动“星移斗转”。身形一闪,已绕至他左侧三尺。
他反应极快,旋身回剑,剑锋直指我咽喉。我未退,左手轻推扇柄,玉清昆仑扇半展,金纹微亮,助我卸去三成剑劲,右手顺势一引,扇骨轻敲他腕间列缺穴。
他手腕一麻,剑势偏斜。
我收扇,抱拳:“承让。”
全场静了一息。
叠风低头看了看手腕,又抬头看我,忽然大笑:“好个‘断续引’!我教的皮毛,你倒炼出了筋骨。”
令羽站在原地,眉头微皱:“你刚才那挪移……不是《九曜归墟诀》的步法。”
“是。”我坦然,“我以《清心诀》为引,借扇灵同频,化刚为柔,再借势爆发。”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道:“再来。”
不等我应,他已拔剑出鞘。
这一次,他不再试探。
令羽的剑走雷霆之势,每一击都含战阵杀伐之气,剑未至,风先压面。叠风也不再留手,二人竟同时出剑,一左一右,封我退路。
我心知这是双人合击,昆仑虚弟子极少动用,唯有考核大比时才见。他们这是要彻底验我斤两。
我退步,足尖点地,身形倒掠,落于寒潭石阵之中。七日前我曾在此调息,每一块青石的位置都已刻入本能。
令羽剑势如山,压我正面;叠风则绕至后方,剑走轻灵,欲断我退路。
我闭目一瞬。
识海中仙缘镜无声浮现,镜面微光流转,映出二人灵力走向——令羽刚劲如火,自丹田直冲臂肘,剑势虽猛,却在换气刹那有半息滞缓;叠风灵巧,灵力游走手少阳三焦经,但每三招必有一招虚势,为的是诱敌深入。
镜不言,却照得分明。
我睁眼,足尖轻点最前一块青石,身形骤退,令羽剑锋擦肩而过。他换气微滞,我立刻抓住那半息空档,灵力自足少阴肾经暗渡,瞬间催动“星移斗转”,身形如电,掠至叠风侧翼。
他未料我来得如此之快,剑势未收,我已抬扇,金纹大亮,引动《九曜归墟诀》刚势,一记横扫逼他后撤。
令羽见状,剑势再起,直取我背心。
我足尖一点寒潭边石,借力腾身,半空中扭转身形,玉清昆仑扇全展,金纹如网,将两股剑势尽数映入识海。镜光一闪,我已看清二人合击节点——他们灵力交汇于膻中前方三寸,形成一道无形气墙,若硬闯,必受反震。
我不闯。
我落于潭心石上,双足稳立,灵力自百会沉降,经神阙、气海,缓缓蓄势。如静湖聚水,无声无息。
二人见我停步,对视一眼,同时出剑。
剑风如割,气浪掀浪。
就在剑锋将至未至之际,我骤然引动刚势,自灵台直贯双足,足心涌泉爆裂灵力,身形如电,却非直冲,而是贴着水面低掠,绕至二人合击气墙之外侧。
他们合击之势落空,灵力相撞,反震自身。
我趁机收扇,一掌拍向令羽肩井,掌缘轻擦即收;另一手以扇骨点向叠风肘后天井穴,力道三成。
二人齐齐一晃,剑势顿滞。
我退开三步,抱扇而立,气息平稳。
潭边众人鸦雀无声。
令羽缓缓收剑,盯着我看良久,忽然道:“你这路子……不是昆仑旧法。”
“不是。”我答,“是我自己的。”
他沉默片刻,竟笑了:“难怪扇子会自己震。”
叠风甩了甩发麻的手腕,走到我面前,直视我眼:“司音,从前我当你是个需照应的师弟,今日起,我不再这么想。”
我未应。
他拍了下我肩:“你刚才那一下绕墙走外,是看出了我们灵力交汇的节点?”
我略一迟疑,点头:“借了点眼力。”
他摇头:“你根本不是‘借眼力’,你是早看透了节奏。刚柔交替,断续自如——这哪是练出来的?是你自己悟的道。”
令羽走过来,剑入鞘,声音低了几分:“昆仑虚教人,讲究正统,讲规矩,讲传承。可你今日这一战,让我明白一件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顿了顿,看着我:“你走的不是我们的路,但你走通了。”
我心头微动。
他继续道:“从前有人说,狐族血脉偏柔,难承战阵刚法。今日你以柔引刚,以静制动,反倒把《九曜归墟诀》用出了新意。这不是歪路,是新路。”
叠风接口:“人器合一,不是传说。”
我低头看扇,金纹已暗,但扇心余温尚存,仿佛刚才那一战,它也记得。
令羽抬手,召来其他弟子:“今日所见,记入修行札记。司音师弟所用之法,名可暂缺,但其理可参——刚不可久,柔不可守,断续之间,方有活路。”
众人陆续上前,有人抱拳,有人点头,昔日那些避我不谈、暗中轻视的目光,此刻皆化为正视与敬意。
叠风站在我身侧,低声道:“你闭关七日,外面可不太平。”
我抬眼。
“有人在议你来历。”他声音压得更低,“说你女扮男装,非我族类。”
我指尖微紧,扣住扇骨。
他却笑了:“可今日一战,谁还敢说这话?实力摆在眼前,身份又算什么?”
我未答。
他拍拍我肩:“走,去喝一杯。今日你该庆功。”
我正欲应,忽觉袖中玉佩再度发烫。
不是灼,而是颤,如心跳共振。
我低头,指尖抚过玉佩表面,那热度来得突兀,去得也快,仿佛只是错觉。
叠风已转身前行,背影洒脱:“还愣着?酒都快凉了。”
我握紧玉扇,抬步跟上。
足尖刚点地,扇面忽一震,金纹微亮,竟再次指向东北——禁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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