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灌进洞口,吹得藤蔓沙沙作响。我掌心最后一丝灵光熄灭,黑暗压下来,却比不上袖中仙缘镜那一震来得沉重。
镜面浮出四字:“血脉共鸣,频率异常。”
我抬眼看向叠风。他刚醒,气息尚弱,可目光却牢牢锁在我脸上,像是要从我眉目间挖出什么答案。额角那道红纹已隐去,可我仍觉不对——他看我的眼神,不单是清醒,更像认出了什么不该被认出的东西。
我没动,只将残甲在袖中攥紧。那“墨”字铭文贴着皮肤,冷硬如铁。我指尖轻压上去,一缕战意自掌心渗入经脉,头晕稍缓。这东西是墨渊旧甲碎片,内蕴一丝战神气息,能镇心神,压邪气。如今正好用来撑住我摇摇欲坠的灵识。
“你最后看见了什么?”我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稳。
叠风喉头滚动了一下,似在吞咽苦涩。“黑袍……三具。”他断续道,“他们在古木顶层刻阵,符纹逆向流转,非昆仑法度。我本想示警,可风向突变,阵成刹那,魔气自叶隙间垂落如雨。”
我点头。那三重幻杀阵,果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布置。
“他们说了什么?”我问。
他闭了闭眼,眉头骤缩,额角红纹一闪而没。“……钟响之时,宝归魔主。”他低声道,“还有一个名字——少绾。”
“少绾”二字出口,洞内温度仿佛骤降。我袖中仙缘镜猛地一烫,镜面涟漪荡开,浮现一行古篆:“少绾者,昔魔族共主,陨于天刑劫,魂散七荒。”
我心头一沉。
上古传说中,少绾乃魔族首位共主,以血祭通幽,引阴魂为兵,曾率百万魔军逼至南天门外。后天雷降罚,魂体俱碎,残念封于七荒绝地。若这名字出现在魔族探子口中,绝非偶然。
镜面再变,浮出残图:一座祭坛轮廓,中央立钟,形制与东皇钟相似,却多了七道锁链缠绕钟身,钟下有血池,池中浮着半枚玉简。
下方小字浮现:“血月将尽,钟鸣引魂,宝出昆仑。”
我呼吸一滞。
血月试炼已至第六日,明日便是终章。墨渊曾言,试炼终时将启“玄门”,现上古遗宝,唯有心性纯正、战力卓绝者可入。难道魔族所图,并非昆仑虚现存至宝,而是这尚未现世的玄门秘藏?
我转头看向叠风:“你确定听见的是‘宝归魔主’,而非‘魔主将归’?”
他睁开眼,目光锐利起来:“是‘宝归魔主’。他们说,此宝一出,东皇钟残魂可引,擎苍封印自解。”
我指节发白。
擎苍若出,四海再乱。可魔族怎知玄门之宝与此相关?除非——他们早已渗透昆仑虚,知晓试炼真相。
我回想这几日异状:血月初启时,试炼阵眼莫名偏移三寸;第三日,地脉灵流突现逆涌;昨夜,叠风遇袭之地,正是昆仑后山风脉交汇点,极易隐藏阵法波动。一切看似偶然,实则步步为营。
“他们不止三个人。”我低声道,“三具黑袍,是明面诱饵。真正主持阵法的,另有其人。叠风,你被袭时,可察觉阵眼所在?”
他喘了口气,抬手抚额,似在抵抗某种侵蚀。“东南……偏北三丈,有一株枯槐,根下藏符匣。我掷剑破之,魔气才从树冠泻下。”
我立刻取出试炼地图玉简,以灵力催动。地图上,那片区域本是空白,只标“禁域外围”。可仙缘镜忽地轻震,镜面映出虚影——一道隐秘符路自枯槐延伸,经三处古木,最终汇入后山寒阴裂隙深处。
正是我取玄冥草之处。
我猛然醒悟:魔族并非要在试炼结束时突袭,而是早已在禁域布下“引魂阵”,只待血月终夜,钟鸣为号,借玄门开启之机,将秘宝夺走,再以宝引钟,动摇擎苍封印。
他们要的,从来不是杀人夺宝,而是借试炼之势,行逆转之局。
洞外风声忽变,不再只是穿林而过,而是带着某种节奏,一轻一重,如 шaг。
我屏息。
叠风也察觉了,他撑臂欲起,却被我按住肩头。他额角红纹再度浮现,呼吸急促,像是体内有东西在呼应外界某种召唤。
我立刻取出残甲,贴于他背心。那“墨”字一触其体,战意微荡,红纹竟如退潮般隐去。他喘息渐平,眼神清明。
“你体内有东西在被牵引。”我低声道,“不是魔气残留,是别的。”
他盯着我:“你怎知不是魔气?”
“因为魔气不会与‘墨’字共鸣。”我收起残甲,“这战意只认墨渊一脉,若你被魔族种下烙印,它早该暴起反噬。可它在压制你体内的波动——说明你身上,有与战神同源的东西。”
他瞳孔微缩。
我未再追问。眼下最要紧的,是将情报送出。
我咬破指尖,在掌心画符。血线蜿蜒,成一道微型灵鸢。我将“魔族欲夺玄门宝物”八字封入其中,默念墨渊名讳,灵鸢振翅而出,化作一道血光,穿洞而去。
刚送走灵鸢,袖中仙缘镜再度发烫。
不是文字,不是图像。
镜背浮现七道细纹,排列如锁,与方才残图中缠绕钟身的七链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震。
这镜,竟与少绾残图生出共鸣。
难道……父神所赐的九尾本源,与这魔族共主,也有牵连?
没时间深想。叠风忽然抓住我手腕,力道极大。
“司音。”他声音沙哑,“你说,魔族要夺宝。可若这宝本就不该现世呢?若玄门开启,不是赐福,而是放祸?”
我盯着他。
他眼神清明,无半分混乱,仿佛这一问,是他早已思虑多时的断言。
“你为何这么说?”我问。
他松开手,缓缓道:“因为试炼规则,有三处改动,未经公示。其一,玄门开启不依心性,而依血月映照之深浅。其二,进入者不可带兵刃。其三——”他顿了顿,“进入者,必须是昆仑亲传弟子,且未破本源封印。”
我浑身一僵。
未破本源封印。
我体内九尾真解已启,血脉觉醒,早已不在此列。
也就是说,我不能进玄门。
而叠风——他能。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若魔族真正目的,不是夺宝,而是让某个‘未破封印’的人进去呢?”
洞外风停了。
灵鸢已去,消息已传,可我掌心的血符残痕还在发烫。
叠风坐在地上,背靠石壁,额角红纹彻底隐去,可他右手指尖,正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一道符纹——与我方才在掌心画的传讯符,笔顺相反,走向诡异。
我缓缓握紧残甲。
那“墨”字,又一次开始发烫。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昆仑恋影墨渊白浅情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