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进桃林时,天光正斜。
被撞在冰棺边缘,整个人滑坐下去,手撑住地面才没倒下。左肩的伤口裂开了,血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在青石上,一滩一滩。玉清昆仑扇吊在一旁,镜面朝上,映着灰白的天。
我喘得厉害,胸口像被压了石头,每一次吸气都扯着肋骨疼。可我不敢闭眼,怕一松劲就昏过去。我抬起右手,把仙缘镜从袖中摸出,贴在掌心。它还在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我闭眼调息,舌尖抵住上颚,按《九转玄功》的路子把残存的仙力一点点收拢。经脉像干涸的河床,每走一寸都涩得难受。半晌,呼吸终于稳了些。
我睁眼,伸手去拿玉清昆仑扇,将它靠在身侧。然后从怀里取出那卷“万妖录”残卷,纸页已经泛黑,边角破损。我把它摊开在膝上,手指抚过上面的古符文。
仙缘镜轻轻贴上去。
镜面微动,浮起一层淡光,照在残卷上。那些原本模糊的符文渐渐清晰,排列方式与我在魔族据点看到的阵法轮廓重合。七处红点浮现——正是陷阱所在的位置。其中两处红点连成一线,直指阵基核心。
我记起来了。
那两处陷阱,底下埋着锁魂桩,需以活妖之血喂养。小妖说同伴被抓,极可能就是被用来祭阵。这不是单纯的防守阵法,而是“血骨锁魂阵”的变种,专为增强邪器威力而设。
我盯着残卷,脑中回放那一战。
头目喷出精血修补阵法,岩壁上的血纹重新亮起。他能操控阵法运转,说明背后有主阵之人。而最后开启的石门……那股妖气浓烈却不散乱,像是被刻意压制着,等待时机释放。
我忽然想起墨渊封印擎苍那一日。
东皇钟落下的瞬间,天地失声。那时他说:“此封印可镇七万年。”如今,七万年之期将尽。
我心头一震。
魔族现在炼噬魂幡、布破封阵,不是为了攻伐昆仑虚,是为了助擎苍复活!他们要用噬魂幡搅乱魂力,削弱东皇钟的封印之力。而昆仑虚,正是封印枢纽所在。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何魔族活动频繁却不出全力;为何他们盯上小妖这类低阶妖族——不需要多强的修为,只要足够多的生魂献祭;为何阵法建在北岭岩窟,那里地脉直通昆仑虚地底,正是封印之力最薄弱之处。
我握紧残卷,指节发白。
若让他们的计划得逞,师尊当年以元神封魔的牺牲,便成了空谈。而我守了七万年的冰棺,也将再无意义。
不行。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仙缘镜仍在发热。我将它翻过来,镜面忽然一颤,浮现出一道光影。
画面模糊,只能看出是昆仑虚的山门。但天空漆黑如墨,桃林枯败,殿宇倾塌。一道巨大的裂痕贯穿大地,直指冰棺所在之地。有人站在废墟中央,身形看不真切,手中握着一面幡旗,黑气缭绕。
光影一闪即逝。
镜面恢复平静。
我盯着它,心跳未停。
这不是幻象。仙缘镜从不无故示警。这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幕——若我不做些什么,这一切终将到来。
时间不多了。
我慢慢把镜子收回袖中,靠在冰棺旁,仰头看着头顶的桃枝。桃花快谢了,零星几片落在肩头,我没拂去。
我开始回想净魔咒的口诀。从前它只能净化普通魔气,对付高阶魔修便力不从心。如今魔族已有组织地操练守卫,连阵法都能远程操控,单靠旧术已不够用。
我试着将净魔咒的第三段重新拆解,与《九转玄功》第三转的运行路线结合。仙力在丹田内缓缓转动,沿着新路径游走。起初极慢,像是逆水行舟,走到肩部时,旧伤猛地抽痛,我咬牙忍住。
一遍不成,再来。
第二遍,仙力稍顺了些。第三遍,竟在经脉交汇处形成一股微弱的牵引之力,仿佛能主动吸附周围的浊气。
我睁开眼。
有效。
只要继续打磨,这招或许能在下次对上高阶魔修时派上用场。
我抬手,将玉清昆仑扇拿回手中。扇骨上有几道划痕,是之前硬接巨刃留下的。我用指腹摩挲过那些痕迹,然后轻轻吹了口气,注入一丝仙力。
扇面微微颤动,发出一声轻鸣。
它还撑得住。
我也必须撑住。
我扶着冰棺边缘,慢慢站起身。双腿发软,但我没有坐下。我转身面向冰棺,伸手抚上那层寒霜。
“师尊,”我说,“他们想让你的牺牲白费。”
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我不会允许。”
我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小瓶桃花酒,拔开塞子,倒在桃根之下。酒液渗入土中,泥土微微发暗。
这是我这些年养成的习惯。每次出任务回来,若活着,便洒一杯酒。敬过往,也敬未来之路。
今日这杯,格外沉。
我收起空瓶,将残卷重新卷好,塞进怀中。仙缘镜贴着胸口,温热未散。
我站在桃林中央,望着远处山门。
风起了,吹动我的衣袖。一片残花从枝头落下,擦过我的脸颊,飘向地面。
我抬起手,仙缘镜再次浮现光芒。
这一次,它不再映出陷阱或弱点。
镜面深处,似有光影流转,像是时间在动。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昆仑恋影墨渊白浅情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