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桃树梢头,一片花瓣落在纸上,盖住了第三个字。
我抬手将它拨开,指尖沾了点露水,在泥地上重新描出那笔画。方才记下的神秘文字还在脑中回荡,一笔一划都透着古意。这字不是魔族所用,也不像昆仑虚的典籍,倒与“万妖录”残卷上的符号有些相似。
我从袖中取出那卷焦边古册,轻轻摊在膝上。纸页脆得几乎碰一下就会碎,可我不敢停下。昨夜布下的阵法已成雏形,现在最要紧的,是弄清这残卷里藏着什么。
仙缘镜贴在掌心,我闭眼凝神,催动一丝仙力注入其中。镜面微光流转,一道淡青色的光扫过残卷表面。那些被火烧毁的边缘处,竟浮现出细密纹路,像是某种图腾循环往复,连成一圈又一圈。
我睁眼细看,心头一震。这结构……和桃林地脉中的银线走向完全一致。
原来“聚灵锁邪阵”并非偶然契合天地之势,而是有人依照妖族古法刻意布局。而这本残卷,正是记录此术的源头之一。
我伸手抚过残卷上一处断裂的文字,顺着纹理往下读。其中有几个字符歪斜残缺,但仙缘镜映出的隐纹却补全了它们。当最后一笔显现时,我猛地记起昨日镜中浮现的三个字——正是此刻出现在这里的符号。
这三个字指向一段禁忌之术:以纯正妖血逆引怨念,可破噬魂幡。
我呼吸一滞。魔族费尽心思炼制噬魂幡,若真有此法可破,那便是他们的死穴。可为何从未听人提起?难道是被人刻意抹去?
我立刻抓起一根桃枝,在地面划出一张图。左边写“妖”,右边写“魔”,中间留空。然后将已知线索逐一填入。
妖族曾居四海,统领万类;魔族原属鬼道旁支,后自立为王。擎苍崛起时,鬼族多数归顺,但时间点恰好在“万妖录”失传之后。而少绾陨落那一战,史料语焉不详,只说她死于内乱。
我把这几件事连起来看,忽然觉得不对劲。
如果“万妖录”不只是法术集,而是记载了各族兴衰、血脉源流乃至封印秘辛的总纲,那它的损毁就绝非意外。有人想让某些真相永远埋葬。
而如今魔族急于复活擎苍,重炼噬魂幡,或许正是因为察觉到这本残卷尚存一线痕迹。他们怕的不是阵法,不是仙兵,而是这段被掩埋的历史一旦重现,便会动摇他们的根基。
我想通这一点,背上一阵发凉。
眼下我能依靠的,只有手中这半卷残页、一面铜镜,还有昨夜布下的七处符节点。但若能彻底激活桃林古阵,再找到破解噬魂幡的方法,未必不能扭转局势。
我再次调动仙缘镜,让它对准残卷最深处的一段空白。那里原本应有一页,却被整片烧毁,只剩焦痕。镜光缓缓滑过,突然一顿。
在那片黑迹中央,浮现出极淡的两个字影。
我看不清,只能凑近了些,屏住呼吸。
镜中光影一闪,那两字短暂清晰了一瞬——
“血契”。
我心头猛跳。血契是上古时期妖族与天地立誓所用,一旦缔结,生死难违。若是擎苍当年并未真正被封印,而是以血契形式留存一丝命格,那七万年后的今日,正是契引发动之时。
难怪魔族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我迅速在地面另起一行,写下“血契—复活—时间节点”几个词,又画箭头指向“噬魂幡”。若噬魂幡的作用不仅是扰乱魂力,更是为了献祭万千生灵魂魄,来唤醒那道沉睡的契印……
那这场局,从一开始就不只是攻伐之战。
而是算计了七万年的反扑。
我握紧桃枝,指节泛白。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找出完整的破解之法。可残卷至此已无更多线索,剩下的部分,恐怕早已散落世间,甚至被藏于禁地。
我抬头望向冰棺方向。师尊仍在长眠,他的气息微弱却稳定。他曾亲手镇压擎苍,必然知晓内情。可如今他无法醒来,也无法开口。
我能靠的,只有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将残卷收好,转而取出仙缘镜。既然文字无法继续解读,不如试试它的时间感知功能。或许能看到未来某一刻的关键画面,反推破解之道。
我闭目静心,回忆昨夜镜中闪过的废墟景象。山门崩塌,桃林枯败,裂痕直指冰棺。那是结局,也是起点。
我集中神识,引导镜中力量缓缓运转。起初毫无反应,镜面平静如常。我调整呼吸,改用《九转玄功》的心法节奏催动仙力,一圈又一圈,如同牵引潮汐。
终于,镜面微微颤动。
一道模糊影像浮现——
断崖边,一人跪地,手中捧着一块染血的玉牌。天空乌云翻滚,下方地脉青光断裂,黑气汹涌而入。那人抬起头,面容模糊,却穿着熟悉的青衣。
是我。
但那玉牌……我在哪见过?
我试图靠近细看,影像却开始晃动。下一瞬,画面骤然切换。
桃林中央的老树下,地面裂开一道口子,从中升起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本完整的书册,封面刻着四个大字:万妖全貌。
我心中一震。
这不是残卷,是原本!
可还没等我看清细节,镜中光影猛然扭曲,随即消失。
我睁开眼,额头渗出冷汗。刚才的画面太过短暂,但信息足够惊人。原来“万妖录”本有全本,名为《万妖全貌》,而它可能就藏在这昆仑虚某处,甚至就在桃林地下。
难怪残卷会与地脉相连。这座桃林,或许不只是阵基,更是封印之地。
我低头看向脚下的泥土。方才布阵时,并未发现异样。但如果石台只在特定时机显现,寻常手段自然查不到。
我伸手按在地面,运起一丝探查之力。桃根传来的灵气依旧平稳,没有任何波动。可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会轻易示人。
我站起身,绕着老树走了一圈。树皮上有几道旧刻痕,像是多年前留下的标记。我伸手摸去,指尖触到一处凹陷,形状奇特。
不像自然形成。
我取出朱砂笔,蘸了点口水,在纸上临摹下这个符号。然后翻开残卷,一页页比对。
当翻到第三页时,我停住了。
同样的符号,出现在一段关于“地启之门”的记载旁。旁边注释残缺,只看得清两句:“逢劫开启,唯血可引。”
要用血才能打开?
我盯着那符号,心跳加快。昨夜布阵时我曾滴血入符,难道那就是触发条件?可为何没有反应?
除非……需要的不是普通妖血。
而是青丘帝姬之血。
我想起小时候族中长老说过的话:“青丘血脉,承天授命,可启古今秘藏。”那时只当是夸赞,如今想来,或许另有深意。
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那处凹陷上。
血珠顺着纹路滑入,瞬间消失不见。
地面静默片刻。
忽然,树根底下传来一声轻响,像是锁扣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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