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停了。
我站在石室中央,呼吸压得很低。面具男子的手掀开青铜匣的瞬间,那缕黑发静静缠在玉簪上,纸条泛黄,字迹未辨。可我没时间看清楚——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踩在石石上的声音很轻,但越来越近。
火光从洞口缝隙透进来,映在地面晃动。三个人影贴着岩壁靠近,皮甲摩擦发出细微响动。他们手上带着弯刀,脸上烙印清晰,是魔族三长老的人。
我后退半步,脊背抵住冰冷石壁。短刃还在手中,刀锋沾了水汽,微微反光。刚才那一瞬的震撼被硬生生压下,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魂晶就在这匣子里,只要拿到它,聚魂术的材料便齐了。
面具男子缓缓合上匣盖,目光落在我脸上。
“你走不了。”他说,“他们已经封了外道。”
我没有回应,只盯着他手边的青铜匣。他知道我要什么,也知道我不能留。
他忽然抬手,将匣子推向我这边。动作缓慢,却毫无迟疑。
我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铜面,外面一声低喝响起:“有人在里面!”
来不及了。
我一把抓起匣子,转身撞向侧方岩缝。那里有一条狭窄通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是我进来的路。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第一名战士已冲入石室。
我挤进缝隙,背脊磨着粗糙石面强行推进。匣子卡了一下,我咬牙用力,终于脱出。通道倾斜向下,脚下打滑,几次差点摔倒,全靠单手撑壁才稳住身形。
追兵在后面喊叫,有人试图跟进来,但体型太大,被卡住。紧接着是一阵咒骂和拔刀声,他们要另寻出路。
我跌出通道口时,左腿伤口崩裂,血顺着裤管流到脚踝。眼前一阵发黑,我靠着岩柱喘了几口气,迅速打开匣子。
里面没有引魂藤。
只有一块拇指大小的晶体,通体灰白,内部似有雾气流转。它安静地躺在红布之上,表面刻着细密纹路,与短刃上的莲纹如出一辙。
魂晶。
我把它拿起来,贴在胸口,立刻感受到一股温热从掌心蔓延至全身。这温度不烫,也不冷,像是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我把魂晶塞进内袋,用布条紧紧压住,再把外袍撕下一截缠在小腿上止血。动作必须快,他们很快会绕过来。
远处火光移动得更快了,至少五支火把正从不同方向逼近。我不能再走原路返回矿洞,那里已被标记为危险区。眼下唯一能甩开他们的,只有西侧裂谷。
那是片死地。
毒雾常年不散,碎岩遍布,连魔族巡逻队都极少深入。但正因为如此,反而成了唯一的生路。
我扶着岩壁站起来,短刃横握在前,一步步退出这片区域。刚转过拐角,迎面撞上一名探头张望的战士。
他愣了一瞬,随即怒吼出声。
我出手比他更快。短刃划过他手腕,火把落地,他还没来得及惨叫,我就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将人拖进阴影里。他挣扎剧烈,我膝盖顶住他腹部,刀锋抵住咽喉,直到他不再动弹。
我脱下他的外袍披在自己身上,湿衣被裹住,气味也被掩盖。低头看了看手,血混着泥,看不出原本肤色。只要不开口说话,暂时能混过去。
第二名战士出现在通道口,举着弯刀左右查看。
我拖着昏迷的同伴走出阴影,装作押送模样,低着头朝对方走去。
那人皱眉:“老六呢?”
我摇头,喉咙里挤出几个含糊音节,像受伤后的呜咽。
他走近一步,伸手想掀我兜帽。
就在他手指碰到布料的刹那,我猛地抬头,短刃横切而上。
他反应极快,侧身闪避,但仍被划破脸颊,鲜血顿时涌出。他怒吼一声,挥刀劈来。
我往后跃开,借势撞翻地上火把,火焰滚向岩缝,照亮了我的脸。他看清是谁的瞬间,瞳孔骤缩。
“是她!她拿了魂晶!”
吼声炸开,远处火把立刻转向这边。
我知道伪装结束了。
第三名战士从侧面包抄而来,两人呈夹击之势。我背靠石堆,短刃横于胸前,盯着他们每一步移动。
左侧那人率先出手,弯刀直取肩窝。我矮身避开,顺势踢起碎石砸向另一人眼睛。他抬臂格挡,我趁机冲出包围,直奔洞口。
身后怒喝不断,脚步声紧追不舍。
我跃出洞口时,最后一眼看见那名被割伤的战士举起链锤,狠狠砸向地面。一道血符瞬间燃起,地面震动,裂缝蔓延。
我知道那是预警阵法,一旦激活,整个区域都会被标记,更多人会赶来。
我没回头,拼尽全力往北狂奔。
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腿上的伤让我每跑一步都像踩在钉子上。但我不能停。魂晶还在怀里,温热未散,它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穿过一片乱石滩后,我拐入西侧裂谷入口。
这里的空气明显不同,带着一股焦苦味,像是烧过的草木混合着金属锈气。地面布满龟裂痕迹,有些地方还冒着淡淡的白烟。我放慢脚步,屏息观察前方地形。
裂谷深处雾气更浓,能见度不足三丈。但我记得地图——往前十里有一处干涸河床,再往东就是废弃矿洞。少年他们应该还在那里等我。
可我现在不能回去。
他们是诱饵,也是希望。如果我此刻现身,只会把敌人引向他们。我必须先甩掉追踪者,确认安全后再设法联络。
我靠在一块倾倒的巨石后调整呼吸,手指探进内袋摸了摸魂晶。它仍在跳动,频率很轻,像是与我的心跳逐渐同步。
这不是普通的晶体。
它是活的。
我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追兵,而是失血过多导致意识模糊。我已经摔了两次,一次磕在膝盖,一次撞到肋骨,呼吸时胸口隐隐作痛。
我撕下衣角重新包扎小腿,动作尽量利落。血暂时止住了,但走路仍受限。若遇围攻,几乎没有胜算。
远处火光仍在移动,但没有进入裂谷。显然他们忌惮这里的毒雾,不敢贸然深入。
我松了口气,刚想继续前行,忽然听见身后岩石上方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脚步声。
是布料蹭过石面的声音。
我僵住,没敢回头。
上面有人。
我慢慢放下手,假装继续处理伤口,余光悄悄扫向上方岩台。一道黑影伏在那里,身形瘦长,正缓缓抽出腰间匕首。
他准备俯冲偷袭。
我没有动,也没有抬头。反而故意让左手抖了一下,像是体力不支的模样。
他动了。
身影从高处跃下,匕首直刺我后颈。
我猛地侧滚,短刃顺势上挑,刀尖划破他腹部。他闷哼一声,落地踉跄,没能站稳。
我翻身而起,短刃横在他脖颈前。
是个年轻战士,脸上还没有烙印,应该是新加入的。他瞪着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谁派你来的?”我问。
他咬牙不语。
我又逼近一分,刀锋压上皮肤。
他终于开口:“三长老……说谁带回魂晶,谁就能晋升护法。”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下。
“那你运气不好。”
我收回短刃,转身就走。
他没追,也不敢动。
走出十几步后,我才发觉手在抖。不是害怕,是身体真的撑到了极限。视线边缘开始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弥漫开来,短暂驱散了昏沉。
必须坚持到下一个隐蔽点。
我继续向前,脚步虚浮却未曾停下。裂谷越来越深,雾气几乎贴着地面流动。前方隐约可见一道塌陷的地沟,下面或许有藏身之处。
我拖着腿走到沟边,正要往下跳,忽然察觉怀中的魂晶微微震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它突然变得滚烫,随即又冷却下去,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我停下动作,低头看向内袋。
就在这时,沟底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翻动泥土。
我没有立刻下去。反而缓缓后退一步,手握紧了短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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