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石缝渗下去的瞬间,地面轻轻颤了一下。
那道裂缝像是活了过来,一丝微弱的金光从深处浮起,顺着纹路蔓延,与轩辕剑的光芒连成一线。我握紧剑柄,能感觉到地底有股力量在呼应,像是沉睡多年的阵眼被唤醒。剑鸣声变得清越,金光如刀劈开晨雾,直指叛军阵前。
他们停住了。
最前面两人手中的破界符还举着,却不敢再往前一步。那股从地底升腾的威压让他们膝盖发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领头的人站在后方,手握白穗细剑,脸色铁青。他没动,可我能看见他手臂上的筋在跳。
烬羽站到我身侧。
她的手掌贴上我的背心,一缕温润的灵力流入体内。我没有阻拦。这股力量不是为了助战,而是稳住我手腕上的伤。血还在流,但不再像之前那样不受控制。她知道我在忍,也知道我不想杀。
净翼缓缓展开。
幽蓝的光像是月夜下的湖面,静静铺开。它没有攻击性,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光芒扫过那些倒在地上呻吟的叛军,有人身上缠着黑气,那是中了瘴毒的痕迹。光落上去,黑气开始消散,那人猛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松了下来。
“你……”他撑着手臂坐起,眼神茫然,“我不疼了?”
烬羽没有看他,只是抬手指向他:“他曾被扔进南荒毒林等死。按旧律,混血俘虏不得医治,违者同罪。可现在,他活着,也好了。”
那青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扯下臂上的天族徽记,扔在地上。他跪了下去,额头抵着泥土。
其他人开始动摇。
有两个年轻弟子互相对视一眼,慢慢放下了武器。其中一个撕掉了胸前的铭牌。他们不是不怕,是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人不是敌人,而他们效忠的“正统”,早已变成压迫的借口。
领头者终于开口。
“若我们不死,也不降,你们会如何?”
他的声音很沉,像是从一口枯井里传出来的。
我收回轩辕剑,只留一线金芒悬在空中。剑尖朝下,没有指向任何人。
“放你们走。”我说,“去昆仑虚,去北荒,去任何地方。只要不再动手。”
他愣住。
片刻后,他仰头笑了。笑声很大,却听不出一点高兴的意思。他身边的随从想上前劝阻,被他抬手制止。他一步一步走到阵前,将白穗剑横放在地上,然后单膝跪下。
“我代残部请降。”他说,“从此,再无天族执法堂。”
风穿过高台,吹动他的衣角。
那些还站着的叛军陆续放下武器。有人把符纸揉成团踩进土里,有人默默扶起受伤的同伴。没有人说话,但他们离开时的脚步比来时轻了许多。
烬羽收起了净翼。
光芒化作点点碎星,在风中飘散。她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问什么。她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手腕上的布条。血已经浸透第三层,布料边缘发硬。
“结束了。”我说。
她点点头,忽然笑了。
不是那种压抑后的释然,也不是胜利者的骄傲,就是单纯的笑。像三百年前那个雨天,她躲在祭坛角落里,听见我说“别怕,我在”时露出的笑容。
远处山脊上,太阳完全升了起来。
阳光洒在若水河面上,映得盟誓台的微光更加清晰。那座由三方灵力凝成的结界依旧悬浮在半空,金色的纹路缓缓流转。投降的队伍沿着山坡往下走,背影拉得很长。他们不再回头。
烬羽靠过来一点。
她的肩膀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动作很小,但我感觉到了。我们就这样站着,谁也没再说话。风从河面吹来,带着水汽和清晨草木的味道。
我知道她在等我说那句话。
我也知道,这一战之后,再也没有人能拦我们离开。
“可以走了。”我说。
她轻轻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手腕上的玉珏微微发热。
不是因为靠近她——它一直贴着她的胸口,早就该习惯了。这次的热不一样,是从内部传来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我低头看了一眼,玉珏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原本温润的光泽变得有些浑浊。
烬羽也察觉到了。
她伸手摸了摸玉珏,眉头微微皱起。还没等她开口,玉珏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像是琴弦断了一根。紧接着,一股陌生的气息从裂痕中渗出,冷得不像属于这片天地。
我立刻握住轩辕剑。
烬羽的手也搭上了我的肩。
山脚下,最后一队叛军正走过结界支柱。他们的身影被阳光拉长,投在石阶上,像一道道移动的影子。其中一个人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步伐。
玉珏的温度还在下降。
原本贴着皮肤的地方开始发麻,像是结了一层薄霜。烬羽把它从颈间取下,捧在掌心。那道裂痕变得更明显了,里面透出一丝暗红色的光,像血丝缠绕在玉石之中。
“这不是玉珏本身的问题。”烬羽低声说。
我盯着那抹红,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三百年前,墨渊最后一次见我时,曾将一滴血封进玉珏核心。他说那是保命用的引子,只有在三界根基动摇时才会激活。
可现在,三界刚刚立约。
秩序初定,结界稳固,没有任何崩塌的迹象。
除非……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玉珏猛地一震。
那道裂痕骤然扩大,暗红的光冲了出来,直射向天空。我抬手去挡,指尖碰到光柱的瞬间,一股剧痛从经脉直冲脑海。眼前一片血色,耳边响起无数低语,像是很多人同时在哭喊,又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在回荡。
烬羽一把将我拉开。
她迅速结印,净翼再次展开,幽蓝的屏障将我们罩住。可那道红光穿透了屏障,继续向上攀升,在空中形成一个扭曲的符号。它旋转着,越来越大,最后停在结界上方,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山下的队伍全停住了。
他们抬头望着天空,脸上写满惊恐。有人想要逃跑,却被脚下的土地绊住。整片大地开始轻微震动,连若水河的水面都泛起了波纹。
烬羽抓紧了我的手臂。
“这不是旧秩序的反扑。”她说,“是更早的东西醒了。”
我看着空中那只“眼睛”,喉咙发紧。
三百年前,墨渊封入玉珏的不只是血。
他还封了一道禁令——关于“最初之劫”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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