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下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有东西在深处游动。玉珏贴在掌心,温度从滚烫骤然转为刺骨寒意,仿佛一块冰被压进血肉。我猛地收回手,指尖还沾着水珠,未等滴落,脚下的地面已裂开细缝。
“退!”我一把拽住青鳞手臂,向后猛拉。
我们刚离开原地,水面轰然炸起三丈高浪,一道漆黑锁链破水而出,直扑青鳞左翼。他挥刃斩断前端,可那断口处竟如活物般蠕动,迅速再生出新的链节,转瞬又缠上他的右臂。
“是‘诛魂锁’。”他咬牙低喝,双翼奋力挣动,却被更多锁链自四面八方涌出,层层绞紧。他的羽刃劈开一截,又有两截补上,符文在链身流转不息,泛着死寂的银光。
我站在岸上高处,背靠石壁,心跳未乱。玉珏的冷意顺着经脉爬升,却让我神志愈发清明。这不是若水自发的异象——它的净化之力本该排斥一切邪术,如今却被反向利用,成了囚禁的媒介。
这是一场埋伏。
锁链不断从河床中钻出,地面裂痕蔓延,数十道缝隙里喷出灰雾,空中浮现出半透明阵纹,交织成结界,将整片河岸围困其中。青鳞的灵力正被快速抽走,羽翼上的光芒一寸寸暗淡下去。
我闭眼,凝神感应。
玉珏虽冷,但内里仍有微弱共鸣,指向河底某处。那不是司音的气息,而是一种人为构造的灵力回路——规律、稳定,每三息一次脉动,像是有人在远处持续输送灵能。
老祭司曾说过一句话,在我脑中忽然浮现:“阵法再强,也怕断根。只要供能一停,必崩。”
我睁开眼,盯住空中阵纹流转的节奏。
三息一动,正是灵力注入的间隙。
“青鳞!”我高声喊,“听我指令!”
他抬头看我,额角渗血,仍强撑着点头。
“你脚下锁链最粗的那一根,是主脉。等我发出信号,立刻全力斩断它!”
他喘着气:“什么时候?”
我没有回答,而是将体内双族灵力缓缓注入玉珏。紫金交织的光流在掌心凝聚,玉珏开始发烫,与先前的冰冷截然相反。当那热度达到顶峰时,我猛然抬手,将一道金光冲击波射向阵眼上方虚空。
轰——
阵纹剧烈震荡,空中结界出现短暂停滞,所有锁链的动作都迟缓了一瞬。
就是现在!
“落!”
青鳞怒吼一声,双臂交错,羽刃横扫而下,精准劈中脚下主链根部。那一瞬间,他几乎将全身灵力压入刀锋,刃光撕裂空气,斩断了漆黑锁链的核心脉络。
爆响震耳欲聋。
整片河床剧烈颤抖,锁链寸寸断裂,化作黑烟消散。空中阵纹崩解,碎成点点残光,坠入水中便再无痕迹。青鳞踉跄跪倒,双翼垂落,呼吸沉重,但终于挣脱束缚。
我快步上前,扶住他肩膀。
“还能站吗?”
他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却咧嘴笑了:“死不了。”
我没笑。目光落在他刚才斩断的锁链残骸上——断裂处露出内嵌铭文,刻着极小的篆体:“天宫监造,专用于封印叛仙”。
我蹲下身,指尖抚过那行字。
这不是普通天兵能携带的东西。镇魂司独有的制式阵具,只在天帝亲自下令时启用,专门猎捕逃逸仙魂。他们知道我会来若水寻人,也知道司音的魂魄碎片藏在这条支流之中。
所以提前布阵,不只是为了抓我,更是想借若水的净魂特性,把散落的魂光重新聚拢,再一网打尽。
甚至……可能还想用我的血脉做容器,强行拘魂。
我握紧短刃,指节发白。
他们以为若水是陷阱,却忘了这里也曾是司音最后站立的地方。他的气息还在,哪怕只剩碎片,也能影响这片水域的灵性。刚才那道幻影,不是偶然显现,而是他在提醒我危险临近。
难怪玉珏会突然变冷——那是阵法启动时,外力压制了他残留的感应。
青鳞撑着地面站起来,抹去嘴角血迹:“接下来怎么办?回圣殿调人?”
“不行。”我摇头,“再带人来,只会触发第二重阵法。这种级别的缚魂阵,不可能只设一处阵眼。上游、下游,甚至对岸,都可能埋着伏笔。”
他皱眉:“那你打算一个人进去?”
“不是一个人。”我看向洞口方向,“老翼族没跟出来。”
青鳞一愣:“你是说……他可能早就察觉不对,故意留在后面?”
我未答。方才破阵时太过专注,竟未留意老人是否一同出了山洞。按理说,他既知密道,不该轻易失散。除非——他是有意避开这场冲突。
或者,他知道更多。
远处河面渐渐恢复平静,雾气重新聚拢。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天族不会只派一队阵法师守在这里,真正的威胁,或许还在上游等着。
我低头看向玉珏。
它安静地贴在掌心,不再发烫,也不再冰冷,像是耗尽了某种力量后的沉寂。可就在我准备收起它时,表面忽然轻轻震了一下,极其微弱,如同心跳漏了一拍。
我心头一紧。
这是它第一次主动示警,而非被动反应外界灵力变化。
“青鳞。”我低声说,“你先回岸边掩体后待命,别靠近水边。”
他盯着我:“你要做什么?”
“我去对岸看看那块碑。”
“太险了!刚才的阵法明显针对你而来,你现在过去,等于送上门!”
“正因为是针对我,才更要去。”我握紧短刃,目光穿过薄雾,“他们设局,是为了引我入阵。可我现在已经破了它,反倒让他们暴露了意图。接下来,该换我来选战场了。”
他还要说什么,我已迈步向前。
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响,每一步都踩得极稳。河岸边缘湿滑,我放低重心,靠近刚才幻影浮现的位置。玉珏再次微震,这一次,方向明确指向对岸。
那块立在枯芦丛中的石碑,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一支照明符纸,举过头顶。昏黄的光晕洒开一圈,照见水面漂浮的几片残鳞——不是青鳞的,颜色更深,近乎墨黑,边缘带着细微锯齿。
这不是翼族的鳞。
我蹲下身,用刀尖挑起一片。背面刻着极小的符印,形状扭曲,像是被强行烙上去的。当我将它翻转过来时,符印竟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这不是自然脱落的鳞片。
是诱饵。
有人故意把它留在这里,等着我去碰。
我把鳞片丢回水中,火光随之晃动。就在那一瞬,我眼角余光瞥见对岸石碑底部,似乎有一道细线垂入水中,几乎与河面融为一体。
那是丝线,不是植物根茎。
而且……正在缓缓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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