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地上,手指抠进石缝,额头像被烧红的钉子扎进去。黑翼不受控制地撞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灵汐退到墙边,短刃指着我,声音发抖:“烬羽,醒过来!”
我没回应。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出话。可我心里清楚,这不是我的身体在动。
影子投在墙上,那轮廓是离渊。
他笑了,我也跟着笑。
“往右走。”脑海里的声音响起,低沉缓慢,“那里有你要的答案。”
我想抬脚,腿却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胸前一烫。
玉珏突然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热。那热度贴着皮肤,一路烧进骨头里。紧接着,一个声音穿过混乱,直接落在耳边——
“阿烬,信我。”
是迦叶。
不是那种伪装出来的低语,也不是从地底刮上来的风。这声音温润,清晰,像三百年前他在南荒边界牵起我的手时那样,稳稳地落在我心里。
我咬破舌尖。
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瞬。趁着那点清明,我双手死死攥住玉珏,指甲陷进掌心。嘴里默念聚魂术的心法,一遍又一遍。
玉珏裂纹中开始透出光。
纯白的光,不刺眼,却像水一样漫出来。它顺着胸口往上爬,钻进脖子,冲向眉心。那一瞬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识海里炸开了。
黑气被逼了出来。
它们缠在意识深处,嘶吼挣扎,不肯放手。“你流着我的血!”那声音咆哮,“你是我的种,生来就该听命于我!”
白光没有停。
一层层推进,像扫过废墟的潮水,把那些盘踞的黑影全数掀翻。我能感觉到他在后退,在溃败,在尖叫。
然后,光停在眉心。
一道丝线般的亮光从我额头抽离,带着一团扭曲的黑雾。那团黑雾在空中翻滚,发出凄厉的叫声,却被白光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我睁开眼。
轩辕剑还在手里。我抬手,剑锋一转,横斩而出。
剑气划破空气,正中那团黑雾。
“嗤”的一声,像纸被点燃。黑雾从中裂开,碎成两半,迅速萎缩、消散。最后只剩下一小撮灰烬,飘落在地,被水浸湿,没了痕迹。
我喘着气,单膝撑在地上,手臂发抖。
但这一次,是我自己在喘,我自己在撑。
灵汐慢慢走近,短刃还握在手里,却没有举起来。“烬羽?”她轻声问,“是你吗?”
我没回答,先低头看了眼胸前的玉珏。
它还在发光,淡淡的,像心跳一样一明一暗。我伸手碰了碰额头,那里不再疼了,也没有异样的感觉。黑翼收拢回来,安静地垂在身后,听我指挥。
我抬头看她。
她盯着我,忽然睁大眼睛。
“你的瞳孔……恢复正常了。”她松了口气,又像是不敢相信,“刚才真的是你?你把他……除掉了?”
我点点头,撑着剑站起来。
腿还有些软,但能站稳。我走到刚才残魂消散的地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地上残留的灰。它没有温度,也不粘手,就像普通的尘土。
“他不在了。”我说,“不会再用血脉压我。”
灵汐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越来越震动。
我转身想继续走,刚迈一步,忽然顿住。
眉心又是一阵波动。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熟悉的牵引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我的识海。
我停下脚步,手按在额头上。
那感觉越来越近。
接着,一点金光从刚才残魂碎裂的地方浮了起来。微弱,却纯净。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一共七缕,像星火般缓缓升空。
我认得这光。
昆仑虚的仙气,带着温和的暖意。三百年前,迦叶割开手腕,把血和光打进母亲识海的时候,就是这样。
这些……是他的魂魄碎片。
我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把一部分自己封进了我体内。不是为了控制,而是为了护。
金光飘到我面前,停住了。
我闭上眼,抬起手,掌心向上。
它们轻轻落下,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直接融入进去。没有痛,也没有冲击,就像雨滴落进湖面,自然地化开。
记忆跟着涌进来。
他在昆仑虚的石墙上刻下我的名字,用的是血。他说:“阿烬不能没有名。”
他在诛仙台倒下前回头看我一眼,嘴唇动了动,我没听见声音,但现在我知道他说的是:“活下去。”
他在暗河改道时耗尽灵力,靠在石头上对我笑:“你看,我们也能改天命。”
每一段画面结束,都有一句低语——
“我陪你。”
最后一缕光融入眉心时,整个识海像是被点亮了。四肢百骸都有暖流走过,疲惫被一点点洗去。我睁开眼,呼吸平稳,心跳有力。
这一次,我不是一个人扛。
“这次,我陪你一起扛。”他的声音在我心里响起,不再是遥远的回音,而是和我的呼吸同步,和我的心跳同频。
灵汐跪下了。
我没扶她,因为她不是行礼,而是支撑不住。她靠着墙,手捂着心口,禁器还在那里,黑气顺着血管往外渗。但她顾不上自己,只是抬头看我,眼里全是震惊。
“迦叶大人的魂魄……”她声音发颤,“他还留着……一直在护你?”
我低头看她。
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可眼神是亮的。她不是怕,是动容。
我伸手,拉她起来。“他一直都在。”
她抓着我的胳膊,勉强站直。“所以刚才……不是幻觉?玉珏是真的能引他回来?”
“不是引。”我说,“是他从未真正离开。”
她没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背弃天族,冒着生命危险来见我,为的不只是新秩序,也是想找一条不一样的路。现在她看到了——有人用三百年证明,有些东西不会因为死亡就断掉。
我转过身,看向前面的岔道。
左边干燥,有风声。右边黑暗,水面泛着绿光。
刚才那个声音让我往右走,那是离渊在操控我。现在我不再受他影响,但我还是看向右边。
因为迦叶说过一句话,就在玉珏最后一次传声时。
“别信魔族。”
魔族使者出现在暗河祭坛,太巧了。他是谁派来的,真的只是为了联盟?
我不能赌。
“走左边。”我说。
灵汐没问为什么,只是跟上来。
台阶湿滑,她脚步不稳,我伸手扶她。她没拒绝,借着力气往前走。水道渐渐变窄,头顶的岩石压得很低,偶尔有水滴落下来,打在肩上。
走了大约半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
不是绿色,也不是火把的橙黄。是白色的,淡淡的,像是从缝隙里漏进来的月光。
我停下。
灵汐也停了。“怎么了?”
我没答,只是盯着那光。
玉珏又开始发热。
不是刚才那种灼烧感,而是温热的,像被人轻轻握住手。光一闪,一道声音落进我心里——
“阿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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