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巨门之外,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石蛮心头烙下一个滚烫的印记。门扉紧闭,其上流转的星图光芒已彻底黯淡,恢复了最初冰冷死寂的模样,仿佛从未开启过。门内,是生死未卜的墨渊;门外,是心急如焚的同伴。
“老大进去多久了?”石蛮第五次忍不住瓮声问道,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石斧斧柄,魁梧的身躯在狭窄的通道内来回踱步,震得地面微尘轻颤。他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焦虑与担忧,如同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约莫……快两个时辰了。”老默靠坐在岩壁旁,浑浊的老眼紧盯着青铜门,指尖捻着几根干枯的草茎,试图通过最原始的方式估算时间。他的肋下伤口虽经处理,依旧隐隐作痛,但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门内持续的、令人不安的寂静。云芷姑娘进入时,门内尚有能量波动和微弱声响传出,而墨渊这次,却如同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幽竹搀扶着依旧虚弱的云芷,坐在稍远些的干燥处。云芷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些许,但神魂受损带来的疲惫感让她难以集中精神,只能依靠在幽竹肩头,目光同样忧心地望向那扇巨门。幽竹轻声安抚着云芷,自己的手心却也因紧张而沁出冷汗。她记得墨渊踏入光晕前那决绝而疲惫的眼神,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心头。
“不行!俺等不了了!”又煎熬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石蛮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这么久了没动静,老大肯定出事了!俺得进去看看!”
“石蛮!不可鲁莽!”老默急忙出声制止,挣扎着想要站起,“墨渊兄弟交代过,让我们在此等候!这门后吉凶难料,你贸然闯入,万一……”
“万一老大需要帮手呢?!”石蛮低吼道,声音在通道内回荡,“俺石蛮这条命是老大救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在里面冒险!就算是龙潭虎穴,俺也得闯一闯!”
他的目光扫过老默苍白的脸和云芷虚弱的神情,最终定格在幽竹身上,或者说,定格在幽竹手中那枚暂时由她保管的、属于云芷的青铜符牌上。“丫头,符牌给俺!”
幽竹下意识地握紧了符牌,看向老默,又看向云芷,眼中充满犹豫。云芷微微睁开眼,虚弱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游丝:“门后……危险……石蛮大哥……慎重……”
“顾不了那么多了!”石蛮一步踏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语气不容置疑,“给俺!若是老大无恙,俺立刻退出来!若真有危险,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难道你们要俺在这里干等着,听着里面可能发生的动静而无动于衷吗?!”
老默看着石蛮那双因焦急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知这汉子对墨渊的忠诚已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他叹了口气,知道再劝阻也是无用,反而可能误事。“罢了……石蛮,你进去后,万事小心!以探查为主,若情况不对,立刻退回!这符牌……”他看向幽竹,“给他吧。”
幽竹咬了咬下唇,最终将温热的青铜符牌递给了石蛮。石蛮郑重接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唯一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青铜门前。学着之前老默的样子,将符牌对准门上的凹陷,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熟悉的机括声再次响起!青铜门上的星图纹路瞬间被点亮,柔和却耀眼的白光自门缝中透出,强大的空间吸力再次传来!
“等俺消息!”石蛮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低吼一声,毫不犹豫地迈步踏入了光晕之中!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再次袭来,但与之前作为旁观者不同,这一次石蛮是主动闯入者,那股空间撕扯的力量让他庞大的身躯也感到一阵不适。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耳边是奇异的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极为漫长,双脚终于踏上了实地。强光散去,石蛮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迫不及待地睁大眼睛,看向四周。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呆住!
这里并非想象中的险恶绝地,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瑰丽奇景!无天无地,上下四方皆是缓缓旋转、明灭不定的浩瀚星河!巨大的星云如同漩涡般流转,恒星点燃、燃烧、最终坍缩成黑洞的过程,在他眼前加速演绎!一股宏大、冰冷、蕴含着万物终结与诞生奥秘的磅礴意境,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冲刷着他的灵魂!
“这……这是啥地方?”石蛮张大了嘴巴,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他本能地感到敬畏,甚至有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寻找墨渊的急切!
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瞪大双眼,在这片诡异的星空中极力搜寻。终于,在远处一片正在缓缓寂灭的星云虚影之下,他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盘膝而坐的身影!
是墨渊!
石蛮心中狂喜,立刻迈开大步冲了过去!然而,越是靠近,他的心就越往下沉!
墨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残留着一道已经干涸的暗金色血痕。他周身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眉心处那道熟悉的暗痕虽然依旧存在,却黯淡无光,甚至边缘隐隐有细微的裂纹!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仿佛与周围不断生灭的星辰融为了一体,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感!
“老大!”石蛮冲到近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探向墨渊的鼻息。
气息微弱,但尚有!
石蛮心头一松,随即又被巨大的恐慌淹没。墨渊这状态,分明是力竭昏迷,伤势极重!他甚至不敢用力摇晃,生怕一不小心就震散了老大最后一丝生机。
“老大!醒醒!你怎么样?!”石蛮压低声音,焦急地呼唤着,粗犷的脸上充满了无助和恐慌。他环顾四周,这片诡异的星空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和危险,必须尽快带老大离开这里!
他尝试着将墨渊背起来,但墨渊的身体仿佛重若千钧,又仿佛轻若鸿毛,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让他不敢用力。而且,他发现自己进来的那个光晕入口,此刻已经消失不见,四周只有无尽的星空!
“糟了!咋出去?!”石蛮急得满头大汗。他想起进来时用的青铜符牌,连忙掏出来,对着四周胡乱挥舞,却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他束手无策之际,整个星空突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远处,一颗模拟超新星爆发的星辰虚影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释放出毁灭性的能量冲击,虽然只是幻象,但那恐怖的威压却让石蛮灵魂战栗!
不能再待下去了!
石蛮一咬牙,不再犹豫。他运起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将墨渊瘫软的身体扶起,然后用最轻柔的动作,将他背在了自己宽阔坚实的后背上。他用撕下的衣襟搓成布绳,将墨渊牢牢地固定住,确保不会滑落。
“老大,撑住!俺带你出去!一定带你出去!”石蛮低吼着,如同发誓。他握紧石斧,瞪大双眼,如同最警惕的野兽,开始在这片危险的星空幻境中,寻找可能的出路,或者……等待可能出现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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