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尔本第一个试验片区的人们,渐渐从“人造白昼”的震撼与狂喜中平复下来,开始真正品味这“夜间太阳”带来的实际好处时,蒋宸和他麾下那台日益庞大的“幻梦”机器,已经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更为实际,甚至可以说更为慈悲的目标——如何将这份强大的能量,转化为抵御南半球凛冽寒冬的切实温暖。
光明驱散了夜晚的恐惧,而温暖,则将直接对抗死亡的威胁。
去年那场诡异的、蕴含“寂灭”之意的暴风雪,虽然最终被蒋宸和乔治领导的全力救灾行动扛了过去,但依旧在殖民地,尤其是在底层民众和缺乏照料的孤寡老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冻痕与伤痛。
记忆里冰冷的墙壁、呵气成冰的清晨,以及邻居一夜之间悄然离世的阴影,并未完全散去。
现在,有了稳定(尽管还只是试验性)的电力,蒋宸脑海中那些来自【自文明之始至文明之终图书馆】的知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基于电阻丝发热原理的简易电热炉和电热毯设计图,被迅速从001基地(现在或许应该叫它“中央研究院”了)的绘图板上,下发到关联的金属加工厂和纺织工坊。
没有追求花哨的外观,一切以实用、安全、可快速量产为首要目标。
于是,一种方头方脑、外壳是冲压薄铁皮、正面开了几排规整散热孔、内部盘绕着特殊合金电阻丝、带有一个粗糙陶瓷底座和简易旋钮开关的“铁盒子”——被工人们私下称为“蒋氏暖魔方”——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走下生产线。
与之配套的,则是内部编织了更细电阻丝、外层包裹着厚实羊毛和防水油布的“电热毯”,上面还贴心地绣了一个小小的、抽象的打着哈欠的太阳logo,以及一行小字:“幻梦安寝,温暖入梦”。
这些样品被严格测试后,第一批优先配发的名单,早已由亚当和内政团队,根据去年的灾情记录和社区走访,精准地确定下来——那些在寒冬中失去了亲人、房屋受损最严重、或者家中有年老体弱成员的家庭,以及城内几家收容孤儿和弃婴的育婴堂。
…………
城南,毗邻着曾经肮脏不堪、如今正在被“幻梦环卫”部门强力整治的雅拉河畔,有一片低矮的砖石房屋。
这里住着许多像老矿工刘铁山一样,在殖民地早期矿业开发中耗尽气力,如今靠着微薄积蓄或救济度日的老人。
刘铁山的家,墙壁上还残留着去年大雪融化时渗入的水渍,灰暗发霉。
往常这个时候,他和老伴早已蜷缩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木床上,盖着所有能找到的破旧毯子,依靠彼此的体温和角落里一个冒着呛人煤烟、却吝啬地只释放有限热量的旧铁皮火炉,艰难地抵御着从门缝、窗隙钻进来的寒意。
但今天不同。
两名穿着整洁“幻梦公用事业”制服、态度彬彬有礼的年轻员工,抬着一个沉重的纸板箱,敲响了他的木门。
在确认了身份和地址后,他们利落地打开箱子,取出了那个“铁盒子”和一床厚实的电热毯。
“刘大爷,这是总规划师蒋先生吩咐送来的,‘电热炉’和‘电热毯’。”领头的年轻人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一边解释,一边熟练地检查着屋内提前布设好的、带有绝缘瓷珠的简陋电线接口,“政府优先照顾像您这样经历过困难的老人家。来,我教您怎么用。”
刘铁山和他的老伴,两位被岁月和劳苦压弯了脊梁的老人,局促地站在一旁,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们看着年轻人将那个“铁盒子”放在房间中央相对空旷的地面上,然后将一个奇怪的、带着两个金属片的插头,对准墙上那个同样奇怪的、带着两个孔的“插座”,稍稍用力——
“咔哒。”
一声轻响。
年轻人旋转了一下“铁盒子”上的旋钮。
几乎是在瞬间,没有任何预热的等待,那铁盒子正面的散热孔里,就开始散发出一种均匀、干燥、令人无比舒适的热浪!
这热量不像煤炉那样灼热逼人、伴随着呛人的烟尘和潜在的火星溅射危险,它温柔而持续,如同阳光晒暖的石头,迅速开始驱散屋内积攒的阴冷潮气。
“这……这就热了?”刘铁山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在距离散热孔一尺远的地方感受着,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掌,贪婪地汲取着那份陌生的暖意,“不用生火?不用加煤?”
“不用,刘大爷。”年轻人笑着解释,“这叫电能转化为热能,干净又安全。您看这个旋钮,往右拧是温度高,往左拧是温度低,睡觉前或者出门时,一定要记得拧到最左边,然后把这个插头拔下来,就像这样。”
他示范着安全操作。
与此同时,他的同事已经帮老太太铺好了那张电热毯。
老太太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毯子表面那细腻温暖的羊毛,感受着热量透过布料,温柔地熨帖着她常年冰冷疼痛的膝盖和老寒腿。
“暖……真暖和啊……”
老太太的声音哽咽了,浑浊的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温暖的毯子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这……这东西……去年……去年要是有了这个,隔壁的老王头,或许就……就不会……”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
去年那场雪灾中,就在隔壁,独居的老矿工老王头,就是在某个寒冷的清晨,被人发现已经在冰冷的床上僵硬了,即便有蒋宸拼尽全力送来的煤炭,但人老了躲不掉那么刺骨的寒冷。
电热,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些挣扎在生存边缘的人们来说,不仅仅是一种便利,一种新奇玩意儿,它更是一种生存的保障,是生与死之间,一道坚实而温暖的屏障。
刘铁山沉默着,走到电热炉旁,伸出粗糙得像树皮一样的大手,轻轻抚摸着那微微发热的铁皮外壳,仿佛在抚摸一件有生命的、带来希望的圣物。
他抬起头,望着墙上那个简单的插座,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远方那座正在峡谷中蓄积力量的“默里河之光”大坝,看到了那个带来这一切改变的、年轻东方面孔的身影。
“蒋先生……他……他是个菩萨心肠啊……”老人最终只喃喃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却包含了千言万语。
类似的情景,在墨尔本各个角落的优先配发家庭中同时上演。
惊讶、感动、泪水,以及对未来生活重新燃起的希望,是共同的主题。
…………
而温暖的触角,并不仅限于家庭。
几乎在同一时间,各片区由“幻梦民生”部门牵头改建或新建的“公共洗衣房”门口,也挂出了崭新的招牌,并用醒目的字体写着:
“即日起,试点供应廉价热水洗涤服务!”
洗衣房内部,传统的烧煤或烧柴的大锅灶旁,矗立起了几个体积庞大、外壳包裹着石棉保温层、连接着复杂铜管和阀门、顶部还带着一个滑稽的、像蘑菇一样的压力阀的“巨无霸”——大型电热锅炉。
当锅炉的电源被接通,内部强大的电阻加热元件开始工作,冰冷的水在几个小时内就被加热到滚烫。
通过精心设计的阀门和管道系统,热气腾腾的热水被引入到一排排水泥砌成的、带有排水孔的热水洗涤池中。
这对于常年只能用刺骨冷水洗衣、以至于双手布满冻疮的主妇们,以及那些依靠替人洗衣为生的贫困妇女来说,不啻为天降福音。
“哎呀!这热水!真得劲儿!”一位性格泼辣的大妈,将自己一家老小的脏衣服泡进热气腾腾的池水里,感受着久违的、能让僵直手指恢复灵活的温暖,忍不住大声赞叹,“这可比蹲在河边砸冰窟窿强到天上去了!”
“可不是嘛!”旁边另一位妇人接口,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你看这热水,去油污也快!衣服洗得干净,还省了搓衣板的力气!听说价钱只比冷水多收一个铜子?这简直是白送啊!”
“还不是托了蒋先生和乔治州长的福!”洗衣房的管事,一个以前在教会慈善机构帮忙的利落中年妇女,一边维护着秩序,一边自豪地说,“说了,这叫‘改善卫生条件,预防疾病传播’!大家都讲卫生,闹瘟疫的机会就少了,对谁都好!”
空气中弥漫着热水蒸腾的白色雾气,混合着肥皂的清新气味,以及妇女们欢快的交谈声和槌打衣物的节奏声。
这里不再是一个充满艰辛和寒冷的劳役场所,反而透出一种充满生活气息的、暖融融的活力。
热水,不仅洗净了衣物上的污垢,也在某种程度上,开始洗涤这个殖民地长期以来积存的、关于贫穷与肮脏的顽疾。
哈里森队长再次巡视到这个片区时,正好路过这家公共洗衣房。
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看着里面热气腾腾、人声鼎沸的景象,闻着那混合着皂角和水汽的、干净的味道,再瞥了一眼街道上那些因为有了稳定照明而明显变得秩序井然、甚至开始出现夜间小摊贩的角落,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刮得铁青的下巴。
“电灯……电热炉……热水……”他低声自语,嘴角难得地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这家伙,是打算把整个墨尔本,都塞进一个温暖发亮的玻璃罩子里啊。”
他的副手,那个雀斑青年,兴奋地接话:“队长,这不是好事吗?犯罪率晚上真的降了!而且你看大家,多开心!”
哈里森瞥了副手一眼,哼了一声:“开心?当然开心。但你把兔子窝弄得太暖和太亮,狐狸就该惦记了。通知弟兄们,别被这暖和气儿熏迷糊了,盯紧点那些从黑暗里被赶到更角落里的‘老鼠’,还有……那些从外面闻着味儿摸过来的‘野狗’。”
光明带来了希望与秩序,温暖驱散了严寒与死亡。
但正如哈里森所直觉到的,当一个地方变得过于舒适和耀眼时,它也必然会成为黑暗中所有目光的焦点。
新的平衡正在建立,而潜在的危机,或许也正在这片温暖的光明之外,悄然滋生。
蒋宸的乌托邦蓝图,正一砖一瓦地变为现实,但考验,远未结束。
…………
“那帮拥有超凡之力的人呢?怎么一个个犹如过冬的老鼠一样,龟缩在阴影处不敢出来?”
在某处黑色的房间里正坐主位的人说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解和愤怒。
“首领,我等不知啊!那帮家伙竟然能龟缩在他们的阴影里,不敢出动,说明肯定有问题!”左侧的黑影说道。
“恐怕这个世界…出现了什么让他们不敢暴露自己的情况。”右侧的黑影附和道。
“呵呵,真是天道不公,把强大的力量给一帮胆小如鼠的人身上,要是给我该多好啊…”身居主位的首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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